有那么一会,顾锦言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曾经的何可人。面容清澈,眼神干净而坚毅。
“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了吗?这么多年都活过来了,连活下去都不敢了?”她一字一句地发问。
死亡,不过是一瞬的勇气。
可活下去,却需要持久的勇气。
顾锦言看着面前的何可人,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胆小鬼罢了。
那往后的漫长人生,他不知道这么坚持着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他所有的理由,都已经失却了。
何可人看着他,低低叹气,往后退了两步,背抵着墙壁。“我……都知道了。为什么不说呢?”
顾锦言有些错愕,好一会,他才开口,轻声说,“我有我的理由。”
“什么理由呢?害怕尹芬会对我做一样的事情?害怕我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会是这样一个人?”她慢慢说着,情绪异常的平静,平静的叫人可怕,“但是,就算你为了这些顾虑而放弃了我,又能怎么样呢?我还是会知道尹芬究竟是怎么一个人,我在她的眼里心里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日后,我也一样,会被送上他人的床。”
何可人停下来,看着远处的天际,朦朦胧胧的,黑黝黝的,那空荡荡地天际。她的眼神有些放空,“到最后你所做的牺牲都是无谓的。甚至,因为你的离开,我失去了我的孩子和作为母亲的资格。”
顾锦言躺着,双手紧握成拳。身子使不出一丝一毫的力气,只有那些悲伤的愤怒的后悔的情绪,在身体里肆意流窜。
那些他所做的牺牲,没有丝毫意义,却让他失去了一切。这个事实,他比谁,都要明白。
何可人看着顾锦言绷紧的面容,一颗心,终究是慢慢地柔软了一下来,她一步一步走过在,在床边蹲下来。
“原谅自己和所有的时过境迁吧。”在那一天,在被尹芬拍下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在被威胁的时候,他的痛苦不比她的少。
他的痛苦,是因为认识了她选择了她。
顾锦言却忽然伸出手,将她拽进怀里。他的脸贴着她的发丝,伏在她的肩头。鼻息之间,是她身上的香水味,浅浅地,隐约带着一丝烟草的气息,往自己鼻子里钻。
何可人缓缓抬起手,放在了他的背上。
那些照片还在她的脑海里,挑动着她的心弦。
迟安然走后,迟宇新在办公室里站了一会。
那一段话,言犹在耳。
他并非没有过那样的心痛。何可人在无意之中捅向他心口的刀子,并非只有一次两次,到如今,这伤,还依旧在,隐隐地作痛。
他回到家的时候,梅姨说何可人来过电话说晚上不回来吃了。他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客厅里,静悄悄地,静得连象牙筷子碰到碗碟的声音都那么清晰。
他没吃几口便停下了筷子。
他本就没什么胃口,这会,坐在冷冷清清的餐厅里,更是有些食不下咽。大约是因为下午迟安然过来,使他想起了不少往事,那些过往里所带来的情绪压在心口,排不出去。
周季尧的电话就是这会打来的。他接了电话,一边往楼上去了。
“想了想还是跟你说声吧。顾锦言那小子自杀了,车子停在过去那老地方,将汽车尾气接到了车子里。活活闷死自个的方式。”
迟宇新握着手机,停住了脚步,“人呢?”
“救过来了。对自己还真下得去手。”周季尧的语气有些意味不明,他向来不喜欢顾锦言,更是对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没有好感。
迟宇新同周季尧要了地址,便出门了。一路上,他的车子开得飞快。很多很多的画面都往脑海里涌。那些,都是和可人与顾锦言相依相偎的过去。
如果那段青涩岁月里,何可人与顾锦言是男女主角的话,他是呼之即来挥之则去的青梅。那些少得可怜的给予他的镜头也被她一并遗忘与剪切掉。而那些没有露面的时候,他是幕后工作者,护着她的安危,目睹着她所有的奋不顾身与笑容。
车子停下来。他一路往前走,到这一刻,脑海里竟什么想法都没了。他的脚步在空荡荡地走廊里回响着。
沈君靠在墙边,听见声音,抬起头来,见是迟宇新,她张了张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迟宇新连一丝余光都没有给她。他径自走过去。病房的门虚掩着,他立在门边,便看见病房内,何可人半跪在那里,与顾锦言抱在一起。
那样相互依偎的姿势。
与那些过往,别无二样。
沈君站直了身子,看着眼前的迟宇新。迟宇新的身影被头顶惨白的灯光拉的很长很长。那颀长的身影跟僵直了似的。他没进去,只站了一会,就转身走开了。
他的步子很快很快,跟带着一阵风似的。
沈君有些莫名,往门边走过去,只一眼,便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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