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帐是用双层牛皮缝制而成,帐中没有升火盆,虽然在帐顶的斜面处开有天窗,进行换气和提供柔和的光线,但陆恒猛然进入其中,第一感觉便是:空阔、幽暗、阴寒。
光线的转换,让陆恒的视野出现了瞬间的模糊,他以一种对危险感知的本能,猛的立定脚步,倏然抬起双眸,向一个方向瞅去,正好和迎面投射过来的目光相撞。
虚无中,似乎响起了铁锤和铁砧交击时的那种爆响,并有点点火星飞溅而起。
模糊的感觉就如烟雾一样,渐渐消失,六、七丈距离之远的长案后,一个面如冠玉、神情冷厉的中年人,在陆恒的双眸中渐渐凝定。
陆恒从那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份难以掩饰的惊怔。
是的,李寿很吃惊,因为此刻的陆恒,和他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同。
当李寿得知,陆恒真的听从了自己的号令,率领江北陆氏的族兵,在风雪肆虐的旷野中,肃立了一晚的事情后,那份坚忍的精神,和遵守纪律的严酷,让李寿既感到震惊,又无比欣赏,以李寿的冷漠心性,罕见的对将与陆恒的相见,充满了期待。
如果能将这样的人物,降服在麾下,对自己的野心,和以后的大业,都将有着莫大的好处啊李寿的心炙热滚烫。
当陆恒掀帘而入,门口处暴射的光亮,使那挺直如标枪的身影,有着闪电裂破长空的璀璨和锐利。在那瞬间,李寿感觉自己浑身束紧,连呼吸都需要倍加用力才行。
再然后,便是彼此的对视、打量,陆恒的眸中流露出来的冷酷,血腥,还有那一掠而过,来自心灵深处的可怕光芒,让李寿下意识的以为,他看见了一个自己的年轻版。
这个发现,让李寿惊诧非常。
随后,李寿便知道他错了,因为紧接着,他便在陆恒的脸上,发现了他也不具备的嚣张和桀骜,同时还有着一份纵横天地刀光般的睥睨豪情,这个新发现,让李寿既羡且妒。
这样的人物,是绝对不可能屈居人下,被他人降服的,就算是自己也不行。
在第一时间里,便有了这样的认定,李寿心中,杀机大炽,既然不能收服,那么,便把他毁灭了吧!
无声而阴冷的暗流,在两人之间,在大帐之中汹涌澎湃,正因为是同一类人,所以彼此之间用不着言语的过场,便都已立刻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李寿的脸上,浮现的是狰狞,而陆恒撇着的嘴角,更把有本事,你便放马过来的轻蔑和挑衅,传达的如同铁碑刻字般的清楚无疑。
就在这时,大帐外,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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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日子的训练下,江北陆氏族兵的扎营,有着极其严格的任务分工,部分人扎营,部分人负责警戒,部分人持戈休息,还有部分人担当斥候,被派出侦查情况。
此刻,虽然到了无终城的大营之中,但这种良好的习惯,仍然得到了一丝不苟的坚持执行。
陆石武领着一小队斥候,有一千多人,来到了校军的广场上,正好跟一队出完早操的黄金甲士迎面相遇,双方在相隔十多丈的通道处,出现了对峙。
斥候,是一军之中,精锐中的精锐,这二十多人,个个都是从潜龙卫排名头一百名中选出来的,其中有几人,还是来自太尉府,参加过首阳山狩猎,陆恒的最早追随者。
而这一队黄金甲士,则有一百人左右,为首的领队者,正是昨晚在高台之上,刀劈周兴武的那名队长。
这名队长不但是李寿的心腹,还是三百多名亲卫中,最彪悍勇武的一人,他身材高大魁梧,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从额角划到了耳根,显得极为狰狞可怖。
在广场上出早操的士卒着实不少,不过,在目睹了昨晚的杀戮之后,无论是禁卫军还是族兵,都对这些身上还留存着,血腥气息的黄金甲士,有着下意识的远离。
这名队长最为享受的,就是从别人的眼中,流露出来的那种,既有着仇恨,有掺杂着畏惧和退缩的目光,所以在结束早操收队的时候,他领着这队黄金甲士,那里人多便向那里走去,看着别人在他的逼视下,带着惊恐而屈辱的神情,让开道路的样子,让他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森林中咆哮行走,震慑众兽的猛虎。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铁蹄敲击着冻土的清脆声响,随着身前士卒们波分浪破般的散开,二十多人的精甲铁骑猛然现身出来,那扑面而来的凛冽的杀气,让双方同时停止了前进。
“陆氏,是今日刚到的陆氏族兵啊。”周围传来了这样的低语声。
强者与强者相遇,往往在瞬间便能感觉到对方的优秀,但在感觉到对方优秀的同时,更多存在的就是不服气。
先是沉默,在沉默中用自己的精神压迫对方。
“滚开!”
亲卫队的队长和陆石武,在审视般的打量结束后,同时向对方发出别惹我!惹我很危险!的吼叫。
虽说在此时,黄金甲士显得人多势众一些,但毕竟是步行,另一边可是骑着马的精甲铁骑啊,那浑身上下洒落的钢铁光泽,本身就代表着力量,气势上丝毫都不比黄金甲士逊色。双方算得上是势均力敌了,如果发生冲突,可是大有看头呢。
观望的禁卫军士卒和族兵们,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瞅瞅这边,又瞅瞅那边,神情兴奋而期待,特别是族兵们,他们对这些沾染着族兵之血的黄金甲士,可谓恨之入骨,于是都在暗中为陆石武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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