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褪去天真

    半年来，自己一点都没有成长。大哥为自己而死，爹爹和三哥、谢大哥为自己而投诚慕容荀。王嫱儿一点一点的细想那些过往，却发现许多被自己遗落的信息。

    原本按照爹爹的气节，不可能屈身胡人，爹爹是为了自己啊！还记得监牢里自己透露慕容荀要封自己为妃，爹爹当时都愣住了，还说慕容荀答应过他什么。如今想来一定是慕容荀应承了爹爹什么，并且是与自己有关，爹爹才会投身为胡人臣子。

    爹爹一直让自己不可以喜欢慕容荀，一直撮合自己与谢大哥。想到这里，王嫱儿越发的肯定慕容荀一定是与自己的爹有某种商定好的约定。大致是爹爹臣服，而慕容荀要善待自己。

    当一切的迷雾一点一点的散去，王嫱儿的脑子却分析出一条清晰的思路。

    再张眼，她干净的眼眸里却生生的成长出了一丝坚韧。

    手里紧紧的抓着一把匕首，这是今早醒来之后她便开始计划准备的东西。杀了他！杀了他！

    “姑娘，您快起来看看谁来了呀。”忽然四采的嗓音唤道。

    王嫱儿连忙隐藏自己的情绪，微微起身道：“姑姑，怎么了？”

    “王大人来了，姑娘快起来，奴婢给您梳头。”四采笑眯眯道。

    王嫱儿眼眸一亮，三哥！

    原来王乐要出公差，慕容荀因愧疚于昨晚一夜未归碣石宫，却让王乐临出门前来与王嫱儿辞行。

    王嫱儿让四采领着宫人出去，只说有话要与王乐细说。四采虽奇，却还是依言退下。

    “小妹，怎么了？”王乐察觉王嫱儿的不对劲，便询问道。

    “三哥，事情我已经都想起来了，三哥不必再隐瞒。”王嫱儿实话道。

    王乐一惊，抬眼却看见王嫱儿一脸平静。然而王乐最终还是察觉了王嫱儿的不对劲，因为那双轻灵干净的眼眸，此时已经布上一层淡淡的哀伤。哀伤虽淡，却自内而发不竭。

    “嫱儿，事情已经过去。我们也是不希望你太伤心，你别怪——”

    “三哥，我只是想问一句。当初您与爹还有谢大哥愿意留在大燕为臣子，是不是因为我。三哥，不要再骗我。”王嫱儿抬眼，那一双干净而哀伤的眼眸直直的望进王乐的心底。

    嫱儿，变了！王乐心中一阵酸楚，却知道这件事已经无可挽回。他们那么努力，只是希望嫱儿一直可以天真烂漫，可最终还是不能吗？

    “嫱儿，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三哥，是不是因为我，所以你们才要臣服于他？”王嫱儿逼问。

    王乐怔怔然道：“嫱儿，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嫱儿，宫中险恶，你不必听别人的。只要——”

    “三哥别说了，嫱儿明白。”王嫱儿见王乐的神情，却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明白就好，国主那边也是为了嫱儿好，你别——”王乐还要说什么。

    王嫱儿却道：“三哥，我恢复记忆一事你别告诉他，好吗？”

    “为何？”王乐不明白。

    “不是希望我不要记得那些过往吗？不记得也好，挺好。”王嫱儿却淡淡的说道。

    “嫱儿，你知道了什么？”然而这样的神情却令王乐心中不安，总觉得今日的小妹不寻常，让他不能安心。

    王嫱儿不想再说，她不能让三哥知道自己的计划，不能让三哥觉得自己是恨慕容荀的，否则三哥一定会劝自己。等自己死了，三哥就不会再受制于慕容荀。谢大哥也不会，他们就不必再瞒着自己什么，就是想走也不会有牵挂。

    “三哥，嫱儿只是觉得自己很幸运。可以有爹爹，还有三位哥哥，还有谢大哥这么多年来的爱护。三哥放心，嫱儿长大了，不会再让你们操心。”王嫱儿宽慰道。

    然而王乐听言却想起那日父亲离去，小妹满脸痴傻的死气，心中一惊道：“不，嫱儿。在三哥的眼里，嫱儿一直就是小妹，三哥不要你长大，知道吗？能守护小妹，一直都是我们王家男人的骄傲。爹说过，只要小妹好好的活着，高高兴兴的活着，我们的一切努力便都是值得的。

    小妹，三哥不管你听到什么，或者别人跟你说了什么。但是小妹一定要记住，不管任何时候，我们只希望小妹要好好的活着。无论是爹，还是不在的大哥、二哥，我们都希望嫱儿好。嫱儿，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王嫱儿禁不住泪水盈眶，就是为了让自己过得好，所以你们要一个一个的委曲求全吗？可是这样嫱儿也很辛苦，嫱儿不愿意你们这样委屈。

    “嫱儿，你记不记得十二岁那年，你出天花。那时候大夫说你活不过一月，我还记得爹、大哥、二哥和我却一定不信，那时候我们一人在家守着你，其余三人便出门去给你找偏方，寻名医。等到你的天花退了，等到我们看见你高烧退却之后的笑颜，我们都知道一切是值得的。

    我们欢喜的抱在一起，却不敢被你听到我们的哭声。但是，我们是多高兴你没事。也是那一次之后，我和二位哥哥下定决心一定要保护好小妹，哪怕是要死，也要保护好小妹。所以，哪怕是为了三哥一人，也请小妹一定要活下来。”王乐的泪从那一双漂亮的凤眸流淌，俊朗的容颜因为经历战乱和生离死别早已经镀上与年龄不相仿的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