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卢老先生的口中辗转得知,卢家先是大晋国永嘉五年秋末遭遇了以慕容荀率领的鲜卑大军重伤了一次元气,但尚且能够收拾重新度日。后几经颠沛,显示匈奴人在中原建立汉国,后与羯族人不和又是陷入混战。范阳地处中原与胡地相接的要塞之位,加之多年经营,颇为繁华而富余,更是成为胡人心中抢掠的圣地。
但凡亡国之城,向来也没什么节气可言,今日易主明日又易主也是常情,城主也没有必要坚守自己是那一族胡人的部下,总之进城的胡军都是大爷,小心掂量着伺候就是了。但也有伺候不好因此惨遭不幸者,所幸多翻下来,城主也晓得要怎么应付这些三天两头变换的各族鲜卑人。城里的百姓也是早早晓得要怎么应付,总之家里该被搜刮去的也早已经报收刮了十之八九,也便没什么好怕的。至于那些漂亮小姐,全部都是已经收拾了躲得严严实实的,仿佛在打游击战似的。
如此艰难维持,不过半年时间,却迎来了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按照卢老先生所说,那日这群饿狼进城之后,不动声色便把所有的人都聚集起来,众人也不晓得他们是要做什么,便战战兢兢的围在一起。
他们看见那些胡兵一家一家的去搜寻,又拖出来不少的姑娘家或者容貌清秀的少年。人们心想这总该是做绝了吧,却不想还有更绝的。年亲的壮丁被捆绑起来,等来的将是三日后的处决。那是一场没有任何缘故的屠杀,从那一日一直持续在范阳城上的是久久不散的死亡阴霾,人们后悔为什么没有早早的逃亡,可真要他们舍弃那自幼便扎根着的土地又谈何容易。
人们听不清楚是少年的嘶吼,还是少女凄厉的尖叫。但毋庸置疑的一点便是他们可以清楚的听到胡兵的畅快大笑,那是胜者为王,败者为草芥,甚至连草芥都不如的时刻。jianyin,残杀,享乐,人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一场变故中活下来的。包括叙事的卢老先生,他诉说时脸上含着极大的怨愤和悲苦,那一站变故也彻底王了卢家。
但那空去的祖坟又是为何?如果说那一场变故里年轻一辈都被残杀了,那么进门时看见的那名青年又是谁?如同他们一样刚来范阳的么?
卢老先生那原本泛着精芒的眼眸到了此时已经灰暗无光,诉说那样那样的悲痛经历他却一滴泪都没有流淌,后来闵襄说大概是出事那会流干了泪,王嫱儿还心奇眼泪如何会干?直到后来她自己真的把眼泪流干,才知道真有这么一说。
“唉,人老了便说话啰嗦起来,却忘了问二位来卢家有何贵干?”卢奉贤显然从自己的情绪中缓和一些,便问起二人来因。
闵襄便把他的计划如此这般的给卢老先生详细讲解了一遍,后者听完有一丝的激动闪过,最后却叹气道:“范阳别说年轻的壮汉,就连老夫这样的估计也少之又少。”
“不牢卢老先生费心,只不过若是有人来寻老先生有意抗胡者,可以请到城中悦来客栈找刘掌柜。只是来人的心意,还需要老先生把把关。”闵襄似乎也并不着急,显然他心里清楚这事儿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这一点老夫自当能办到,定当不会送去那些宵小之徒。”卢奉贤言道,又颇有些唏嘘道:“若不是这把老骨头怕连累了你们,老夫也想去抗胡,杀一个够本,杀两个也不枉老夫生在卢家。”
“老先生莫要自轻,晚辈起事之际尚且还望届时老先生听闻能够振臂一呼,为晚辈呼朋唤友。”闵襄摇头道。
“这是自然,届时老夫即便拼上这条老命,也定会让范阳乃至附近汉人都能趋附于你。”卢奉贤语气诚恳,显然遭遇了太多变故的他对胡人已经恨之入骨,不必闵襄多说,便立即答应入伙。虽说年纪大了些,也没能立即催动一些立即见效的力量,但毕竟是一个潜力股,收藏着哪天还真的可以用上也指不定。
从谈话的房里出来到卢家新住庭院的小院时,闵襄与王嫱儿二人看见进院时瞅见的那白衣青年尚且立在原来的屋子门前,不由有些狐疑。
卢老先生顺着二人的视线看去,却重重的叹息道:“那是老夫的表侄,姓许名攒生,是小女的未婚夫婿。家在襄阳,知晓卢家变故后便辗转匆匆来到范阳。只是造化弄人——”
“令千金殁了么?”王嫱儿却问。
卢老先生摇摇头,一张本就苍老的脸庞越发的苍白下去。
“她在屋里?”王嫱儿又问,见卢老先生点了点头,她心里大约猜到了什么。
“可以说一说令千金的事情吗?”王嫱儿却道。
卢老先生显然有些踌躇,这似乎关系重大。但在王嫱儿恳切的眼神中,他最终还是点了头。她也知道让人家揭开伤疤去说那些惨痛的过往是不道德的,...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