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高兴哪,真想插上翅膀飞回家乡,可我已经身怀六甲,我和瑞安的那个农民并没有举办什么结婚手续,所以我不能挺着个大肚子回娘家,只得留在那儿。待到二姐赶到瑞安,我的女儿已经满月了。”
“二姐带了我们母女回家。父亲见我未婚生子,简直气炸了,不管两位姐姐怎么说情,他就是不让我进门。我带着女儿,工作无法干,生活无着落,于是我开始第二次流浪,一晃又是两年。”
“那时候我很是自卑。亲友们都劝我送掉这个非婚生女儿,可儿是娘的心头肉,我怎么舍得下?最后,为了生计,我还是把女儿送还她的父亲,从此做起了服装的生意。那一年,我二十二岁。”
我给她倒了杯水,让她歇会儿。据我所知,台州的服装生意并不难做,如果她能好好干,也许会成了个小富姐,至少也能成为一个自食其力的人。可是,几年的游荡生涯,她已经不能很好地管束自己了,正如她自己说的:我屁股坐不住。或者说,她的心里十分空虚,她需要疗伤,需要抚慰。可当时,却没有人能给她这些。
她卖的是中低档的女装,歌厅、迪吧、桑拿按摩场所的小姐们是她的常客,这些特殊的女人群体,让小三的自我感觉慢慢地良好起来。人有时候很怪,和优秀的人比会失掉信心,和差的人比反而会找到自信。小三渐渐混迹于这些三陪女中间。她们吸毒,并在小三面前描述吸毒的那种奇妙的感觉。有时候她们没钱吸毒而痛苦不堪,小三很有“姐儿们义气”拿自己卖衣服的钱给她们买毒品,糊涂的小三并没有理会这是害人,反而有一种助人为乐的快感。有一次她肚子疼,一位小姐说,吸了这个就不疼了。她不信,却试着吸了两口,那滋味并不好,又苦又恶心,还头晕得厉害,三陪女说,再吸两次就好了。
从此,毒魔就缠上了她。她吸光了自己的服装店,吸光了二姐的的存款。全家为她的堕落痛心疾首,坚决要她戒毒。她也真有一股狠劲,买了戒毒药躲进山里头,硬是把毒瘾给戒掉了。
十个月后,一个叫胡金莲的湖南籍毒贩子找到了她,请她吸毒并叫她帮她推销毒品。当时她心里很乱,明知道贩毒罪大恶极,明知道吸毒要走上不归路,可是她已经管不住自己了。何况,面对着爱她疼她却被她弄得倾家荡产的二姐,她有了深深的负罪感。她终于下定了可怕又荒唐的决心:贩毒,还清了债,她就洗手不干。她以每克400元的进价600元的出价,干起了这罪恶的勾当。当她推销到第23克的时候,她被抓了,判了9年零6个月的监禁。
望着这张沧桑的脸,想着十多年前那张天真无邪的脸,我问:你认得我吗?
她摇了摇头,说:我没有穿这种衣服(指警服)的熟人。
“脱了这身衣服呢?”
她迟疑着,还是摇头。我说,我可是认得你的啊!
她猛地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泪如雨下:丹丹阿姨,你从前对我可是很好很好的啊!我不想到这儿来,真的不想到这儿来的啊!
面对过去的邻居女孩,我感慨万千。是的,谁都不想到“这儿”来的。假如当初家庭多一点温暖,假如她的生存环境里没有那些渣滓,假如小三不是由着自己的性子信马由缰,假如学校和社会多一点关爱包括我,在她母亲去世的那几年多一点问候多一点呵护,她也许不会走到这一步的。我愧对那一声“待我很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