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熟人
这其实是我采访的第三个犯人。
狱警带她进来。我的心颤了一下:那又大又亮的双眼,那纹得粗糙却高高扬起的眉毛。
她面我而坐,脊梁挺直,双手按膝。我们开始了例行公事的对话:
“姓名?”
“梁某。”
“年龄?”
“三十二岁。”
“籍贯?”
“台州”
“所犯罪行?”
“贩毒”
也许是习惯了这种场面,她的神态非常平静。我的心却不能平静了,为这波澜不惊的口气,为这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她娓娓道来:十五岁丧母,四姐妹中她是老三,父亲是某企业的党委书记
我明白了,是她,果真是她!
我们曾经是邻居。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管她叫小三。记忆中,小三是个勤劳懂事的孩子。十来岁上,就提着个沉甸甸的镀锌铁皮水桶,里面装着待洗的或洗净的衣服。她的母亲患癌症,辗转床上已经多年,拖地,做饭等家务活好像都是她在做,虽然有两个姐姐,都读书去了。
母亲没能战胜病魔,撇下父亲和姐姐,撇下十四岁的她和八岁的妹妹,永远地走了。送葬的那天我也去了,姐妹四个搂作一堆哭成一团,让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
父亲是个廉洁奉公的共产党人,从来以单位为重。为了不拖累工作,为了照顾她和妹妹,父亲匆匆再婚,给她们接纳进一个后娘。
也许是对尸骨未寒的亲娘太多的怀恋,也许是一种本能的血缘排异,继母虽然做过些努力,但和女儿间的感情并未沟通,随着朝夕相处的磕磕碰碰,矛盾越发尖锐了。
她说,那阵子,父亲在地区党校学习,星期天回家,继母和我们都分别向他告状。为了维护继母的威信,父亲总是责骂我们,我们很委屈,也很伤心,却长了继母的威风。有一回小妹做错了点小事,继母竟让她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跪就是几个小时。
“有一次,我们三个大点儿的都出门去了,家里只留下继母和小妹。小妹放学回来,门锁着,就坐在楼梯口等,天越来越黑,小妹又冷又饿又怕,只能躲在阴影里嘤嘤地哭泣,这一等直等到半夜。我回家得知这事后,就和继母大吵了一架。”
她继续说:“我的脾气开始变坏,而且像一头没笼头的野马一样不听管束。连父亲也讨厌我,骂我。十七岁,继母要赶我出门,我不走,她就锁了厨房,锁了卫生间,让我没得吃也没得拉。我没法子,就离家了,开始了半流浪的生活。在瑞安,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那家是农民,很穷,可心地特别善良,两个老人待我像亲生女儿一样,我被那种温馨包容了,就在那个家里留了下来。”
“从此,我和家里断了音讯。三年后,我怀了孕,因为生理反应,我又是吐,又是怀念家乡的食品。于是就给姐姐写了封信。姐姐在回信中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后妈已经离婚走人。当时的我是多么高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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