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之后,平阳侯遗忘了许多事情,却仍然记得,那时,少年一双深邃眼睛满怀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对这片土地上子民的守护。
而那时,平阳侯才彻彻底底下了一个决定。
话落,室内一片寂静,却又隐隐可以听见符子平声音的回荡。
符子平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他指尖还带着几分麻意,心里却涌现一丝惧意。
京城中,两方结亲,除了考虑儿女两方的情意,还要考虑很多事情。平阳侯作为皇帝身旁的重臣,他的一言一行受到多方关注,而父亲对平阳侯的评价,一直都是老狐狸一个。
符家世代从军,从不关注夺嫡一事。
但平阳侯不一样,他与斌王殿下、翊王殿下列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联系,若是平阳侯想要从夺嫡中获益,那他与阿桃的婚事……
平阳侯大笑,起身,踱步过来,大掌重重拍在少年略显消瘦却结实有力的肩膀上,朗声道:“不愧是符老头子教出来的儿子!有他当年的骨气!”
符老头子?
符子平呆愣在原地,还没回过神,平阳侯就已经大步走出书房,唯听见他的一句话。
“既然你护得了天下万民,桃儿一个,你也可以护得住吧?”
等待声音消散,符子平才回过神,他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急急地大喊:“护得住!护得住!”
“我一定会好好保护阿桃!一定!”
“侯爷,侯爷?”小厮小心地提醒着出神的平阳侯。
平阳侯听着后面传来的声音,不由大笑一声,一甩长袍,进了轿子。
“小将军……小将军,您慢些……”管家急匆匆地跑了出来,追赶着前面像风一样的人。
管家刚刚将茶水备好,就听见书房传来符小将军的吼声,他急着过来,就撞见符小将军火急火燎地跑出院子,便追了上来。
平阳侯掀开帘子,瞥见符子平慌慌张张地跑进长廊里,低声笑道:“毛头小子!人还能跑了吗!”
不知想到了什么,平阳侯眼中的笑容淡了下去,反而有几分孤寂。
一路冲进小院,里面低低的笑声传了出来,那道时不时开口几句的声音,似轻软的鹅毛一般挠在符子平火热的心口处,让他缓缓冷静了下来。
寻夏正巧推开门,见符小将军痴痴立在门口,出声行礼:“符小将军?”
符子平回神,道:“阿桃,可在里面?”
话音刚落,曲桃亦便走了出来,她上下打量了符子平一遍,见毫发无伤,悄悄松了一口气。
父亲唤符子平过去时,她的脑子里甚至浮现一个略微不太可信的念头:父亲,不会真的要揍符子平一顿吧?
在曲桃亦的打量下,符子平的耳垂处渐渐爬上抹绯红,他不太自然地低咳几声。
见状,曲桃亦眉头一皱,问道“符子平,你没事吧?”
寻夏端过一杯茶水,符子平接过,一口饮尽,才算勉强减慢了心率。
他摇头,道:“无事。侯爷,侯爷只是问了我一些朝中之事,问我对于夺嫡之事怎样看待。”
曲桃亦惊异地挑眉,寻夏和千锦也瞪圆了眼睛。
听这种事情,不会被杀头?
一回过神,寻夏便飞快地拉住千锦,退了下去。
曲桃亦意味不明地看着符子平,深邃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打量。
她没有想到,符子平这种事情也会与她说。
记得前世她嫁与裴留的那七年里,裴留与她感情不佳,话都不会多说几句,更何况夺嫡一事。只是在她死时,裴巽和裴留都未分出个胜负来。
平阳侯府因着她的关系,全力帮衬裴留,算是站在翊王殿下一派。而到后来,京城中大部分人家都选择了站队,只有为数不多的人家仍保持中立,符家就是其中一个。
此时,曲桃亦倒是起了几分兴致,她想知道,符子平对于此事如何看待。
于是,她开了口:“那,你是如何回答父亲的?”
符子平坐了下来,神情自然放松,他看着曲桃亦,笑着开口:“我说,符家不会参与此事,符家几世从军,为的是天下百姓,才不是什么夺嫡!”
曲桃亦跟着也笑了,这样的话,的确是符子平会说出的话。
“阿桃,你说,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符子平将心中的话问出了声,他定定地看着曲桃亦,双眼炯炯有神,带着几分骄傲和宠溺。
他一直相信,阿桃心中自有沟壑,不会比任何一个男子差!
曲桃亦眸色渐深,她低头看着修长白皙的手指,红唇轻扬:“夺嫡?我们又不是皇子,与我何干?何曾需要顾及这些事情了?”
这一世,她定然不会让平阳侯府陷入此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