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味道?”白少川追问道,他深知这个戌颗领班的鼻子灵敏,从中未必不能查出一些线索。
“尿骚味儿。”石雄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像是宫里中使身上的味道。”白少川突然勒马,脸色苍白。“三爷,您怎么了?”石雄从未见白少川如此失态,顿时心惊肉跳,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咱们中了人家的算计了。”白少川狠狠一捶马鞍。瓜州渡下游大桥镇的一个小渔村。“什么鬼地方!”丁寿牢骚满腹,用力的跺着脚“连土都是红的,从雪泥上走过来,爷跟从死人堆里蹓一圈一样,晦气。”
“大人说的是,这破地方确是配不上大人的身份,咱们还是溯江而上去南京吧,南来一趟,怎么能不体会一下秦淮风月呢。”
钱宁弯着腰为丁寿擦拭靴子上的红泥,一副谄媚相,浑不将自己指挥佥事的身份当成一回事。拍拍钱宁肩膀,丁寿满意道:“此言深得我心,等这边事了,一定带你们去慰藉下秦淮河上的姐儿。”
“谢大人了。”众锦衣卫哄笑道,这位大人是个顺毛驴的性子,只要顺了他的脾气,待手下最是大方,再看看那位一步登天的钱大佥事,众人笃定,伺候好这位爷,将来好日子长着呢。
“我说咱们这么一大帮子人,人喊马嘶的,村里就不派个人出来看看。”丁寿站在村口,纳闷说道。“乡野小民,没见过世面,怕是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一个锦衣卫说笑道。
“那就把人给我拎出来,”丁寿一挥手,十余名锦衣卫撸胳膊卷袖子地冲进了村里。“大人,会是这儿么?”钱宁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个姓方的说的有几分道理,贼人的船跑不了多远,此处离瓜州不过数十里,距离刚好。”丁寿悠闲地背着双手,左顾右盼。“可离这不远便是三江口啊,那里驻扎着一支操江水军营,贼人敢躲在官军眼皮子底下?”钱宁有些不敢相信。
丁寿点点钱宁胸口,戏谑道:“老钱,没听过灯下黑么?”钱宁张口要答,一名锦衣卫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大,大人,邪了门了,村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一名锦衣卫张皇失措地跑了出来,十几户人家的小村落,家家房门大开,空无一人,不闻鸡犬之声,说不出的诡异。这死一般的静寂,不止丁寿等人,便是胯下坐骑也都不安地轻蹈马蹄。
“搜。”丁寿冷冷吐出一个字。众人立即闪入各户人家,细细搜寻,丁寿则在钱宁陪同下来到了村内最大的一个院落内。
这户人家该是村内生活宽裕的,土砖砌成的围墙比别家篱笆圈出的院子还要大出许多,一明二暗三间正房,房内的陈设也算干净齐整,房内桌上有一盏灯油耗尽的油灯,桌上杯盘狼藉,盘内剩下的食物已然腐朽变质。
“他们到过这里,”丁寿游目四顾“我们来迟了。”“大人,后院院墙被推倒了。”一名锦衣卫过来禀报,原本空阔的后院,土墙坍塌了大半,残砖碎土掩盖了大片土地。丁寿眼神示意,众人便上前搬砖掀土,将这些土石尽数移开。
“大人,有什么不对么?”钱宁见丁寿拧眉沉思,上前询问。“说不清楚,总感觉有些地方很奇怪。”丁寿茫然摇头。
“大人”挖土的锦衣卫突然惊呼。院内一片阒寂,一众锦衣卫殊非良善,出身诏狱,个个手上染血,心狠手辣,看了眼前惨景也都露出一丝不忍,只觉胸口气闷得紧。丁寿步到场中,拾起一枚风车,做工简陋,用料粗糙,显是家中长辈为逗弄孩童所做。
用力一吹,风车碌碌转动,已经干涸的褐色血迹随之转动,更加夺目。“都葬了吧。”丁寿前行了几步,又强调了一句“埋得深些,我们不赶时间。”
众人沉声应是。丁寿坐在廊下门槛上,呆呆地看着风车出神。不知过了多久,钱宁上前轻声道:“大人,安葬好了。”静默站起,丁寿来至后院,看着新竖起的坟茔,万语千言又无话可说,只是将那只带血的风车插在了坟前。
“走吧,去淮安,总要给屈死的冤魂一个交待。”丁寿翻身上马,扬鞭而去。一干锦衣卫也都策马扬鞭,紧随而去,渔村内只留下一座孤零零的新坟,坟包上一只带血的风车在寒风中低声呜咽。淮安,漕运镇守总兵府。
“燕子门?绝无可能!”方未然面目坚毅,断然摇头“燕子门历代门人均以行侠仗义为己任,名虽为盗,干的却是劫富济贫的侠义行径,决计不会干出杀官夺银的滔天大案。”
陈熊坐在公案后,慢条斯理道:“侠盗?劫富便不是做贼了?有钱的便该被他偷?”“燕子门所劫的都是为富不仁,祸害乡里之徒,个个都是作恶多端,罄竹难书”方未然争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