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如此一拱手,黑衣老者猛地一震,立即一掀衣襟,忽然倒退数尺,直到发觉祁灵毫无暗施突袭之意,不由地脸上一红,又缓缓地走上前来,沉声问道:“年青人!你姓什名谁?”
祁灵回顾四周,含笑说道:“在下祁灵,方才已蒙穆仁再三提及。怎么?
老朋友能玩弄天下群雄于掌股之上,连当场之事,都不能注意么?”
这两句话说得凌厉讽嘲,而且还有弦外之音。
黑衣老者叱喝扬掌,说道:“娃娃!你找死!”
祁灵毫不为意地摇手说道:“老朋友!休要如此装腔作势,我看透了你那种色厉内荏的心情,你要是真能一举手把我击毙,恐怕已经等不到现在,我早已经横尸眼前了。”
祁灵这几句话,真是说到了黑衣老者的心思,越是工于心计的人,越是不敢率先妄动,由于祁灵弹指神通震手在先,如此神情滞洒地站在当面,使他莫测高深,摸不清祁灵究竟有多大能耐,万一一击不中,只怕后果难堪,则此行的目的,就要落空了。
黑衣老者究竟是老奸巨滑,老谋深算的人物,虽然祁灵如此着意讥讽,已经引起怒火中焚。,稍一冷静,便立即沉静如前,冷冷地问道:“娃娃!
你是休人门下?小小年纪,竟敢如此妄尊自大?”
祁灵笑道:“老朋友!如果你不是装腔作势,难道方才你看不出在下一招一式的师承么?”
祁灵如此避不作答,任意嘲弄的态度,饶是黑衣老者如何沉住气,也不禁为之怒形于色,暗咬牙根,要准备全力一搏。
祁灵又于此时摇着手,笑着说道:“老朋友!稍安勿躁,在下有一点意见,就教于尊驾之后,如有异议,再来动手不迟。”
黑衣老者冷笑说道:“暂时饶你不死!你说。”
祁灵回头看了人丛中那株千年灵芝一眼,然后说道:“老朋友此来幕阜山,意在千年灵芝,在下有意和尊驾互赌两事,以决定这株千年灵芝的命运如何?”
黑衣老者不由呵呵笑道:“娃娃!你好大的口气,有你在幕阜山,老夫就不能任意所为么?不过”
说着又停顿了一下,点点头说道:“你娃娃这份气概,是老夫所仅见。
也罢,你说,要赌些什么事?”
祁灵笑着摇头说道:“依我看来,老朋友还是不赌为妙。”
黑衣老者忽然间仿佛消除了怒气,呵呵的笑道:“你认定老夫一定要输么?”
祁灵认真地点点头,说道:“不但是要输,而且要输得一败涂地。”
黑衣老者大笑说道:“老夫年近花甲有余,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胆大的娃娃,老夫要不和你赌上一赌,倒是有些憾事。”
祁灵突然昂首向大厅上站着的人说道:“当着三山五岳黑白两道各路的人在此当面,祁灵谨此慎重说明,我和这位老朋友约赌两件事,如果在下输了,拍手就走,如果不幸这位老朋友输了,我也希望他实现诺言,拍手就走。”
在场的众人,本来对于祁灵开始那种狂妄的态度,颇为不满,好像除了他能阻止这位黑衣老者之外,任何人都无法在今夜保护这株千年灵芝的安全,这种说话的方式,在场的众人都有一股不平之忿。
但是,后来一看祁灵刻意尖酸,玩弄这黑衣老者于股掌之上,又不由地产生了一些好奇之心,至少觉得这位不知来历的年轻后生,这一股神气,是令人难及的。
及至此时,祁灵和黑衣老者约赌两件事,更而引起众人的兴趣,不觉之间,将争夺千年灵芝之事,丢到一边,但看他们赌约到究竟如何结果。
祁灵如此郑重一说明,当时在场众人为之轰然,大家都抢着说道:“一诺千金,如白染皂,岂有反悔!”
众人如此一鼓噪时,黑衣老者当时脸上颜色微微一变,两道眼光冷寒如冰地朝众人丛中一扫,冷冷地说道:“如果老夫赌输在你娃娃手上,立即拍掌就走。”
说着又转向祁灵说道:“娃娃!你是要赌兵刃,赌掌力,还是赌机智?”
祁灵摇手说道:“赌兵刃掌力和内功,都难免要伤人。幕阜山鹿,陆老庄主的庄内,美景非常,又当如此良辰,若有溅血眼前,横尸五步这事,太煞风景。在下不屑为,老朋友恐怕也不屑为。若论赌机智,虽然在下自问天资不恶,但是恐怕仍难一敌老朋友你的老谋深算。知己知彼,在下不能择强者。”
黑衣老者呵呵笑道:“如此说来,你娃娃究竟要赌些什么?”
祁灵微微地笑了一笑,然后正着颜色说道:“在下要和老朋友赌的,只是两个极平常、极普通的问题,在下问老朋友两句话,如果能毫不犹疑地答复出来,算老友战胜。否则,只好请老朋友遵约离去。”
黑衣老者点点头说道:“好!你先问这第一件事。”
祁灵脸上颜色忽又一缓,微微含笑,轻轻咳嗽一声,眼睛朝四周打量一圈,这时候四周的眼光,都盯在他身上,大家都在心里猜忖,究竟会提出怎样的问题来?既是平常普通,而又使对方无可答复?
如果不是祁灵有意弄鬼,便是有意声东击西,掩人耳目。
大家正是等得心情紧张万分之际,祁灵这才朗声问道:“老朋友!在下祁灵首先要请问你的尊姓大名。”
此言甫出,顿时大厅上众声轰然,大家断没有想到祁灵会问这样的问题,这倒真是一个平常而又简单的问题,这有什么不可回答之处?
祁灵稍一等待,便朗声说道:“老朋友!这一个问题,你认输了?”
黑衣老者突然厉声问道:“姓祁的娃娃!你知道老夫姓氏么?”
祁灵含笑说道:“在下是否知道,与这次赌约无关,恕不奉告。不过,如果老朋友真要以假名假姓相对,说不定真名实姓便会由此而出。”
祁灵此言未了,黑衣老者突然霍地一叫:“好小子!你胆敢弄鬼弄到老夫老夫头上来。”
手掌微扬,吐劲等发,祁灵仰面哈哈大笑,说道:“老朋友!请你保持赌约的风度,你才输一个,便要制我于死命,万一不幸你两个俱输,岂不要自毁诺言么?”
黑衣老者此时倒是有些心头惶惶,失去机智。他是真的如此重视诺言么?
正如祁灵当初所言,如果他有把握一举击败祁灵,早就下了毒手,管他什么信用与诺言。但是,祁灵如今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这份气势,使他为之心怯,不敢冒然下手。
祁灵又接着说道:“如今才只一半,万一你答出了第二个问题,胜负各半,平分秋色。我们再寻另一种方式赌个高低,老朋友你又何必性急。”
黑衣老者咬牙说道:“你说!这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祁灵仍旧是含笑微微,朗声问道:“请问老朋友,你现在居住于何处?”
黑衣老者眼暴凶光,看着祁灵,祁灵此时也两眼凝神,精神如电,注视着黑衣老者如此沉默无言的过了一会,黑衣老者缓缓地垂下眼帘,脸上颜色渐渐变为死灰,神情沮丧,颓然若失。
半晌,抬起头来,对祁灵叹了一口气,说道:“娃娃!知已知彼,你赌赢了这场。娃娃!我服你,但愿老夫不死,后会有期,老夫倒要领教你其他的功力。”
说完话,转身昂然撤下身后众人于不屑一顾,迈步走出大厅门外。
此时,弦月东升,冷露如水。大厅外间,一片深秋夜凉的情景,黑衣老者微微叹了一声,衣袖拂处,人如浮云随风,一飘而起,悠然上屋,转眼无踪。
这位黑衣老者,来也奇怪,去了突然。一身功力,能击败少林达摩院首座高僧,却让一个年怪轻轻的书生,用两个极其平常而简单的问题,打发而去,而且去得垂头丧气,叹气咳声。这是武林中前所未见的怪事,罕人听闻。
祁灵目送这位黑衣老者走后,心里暗暗想道:“这人究竟是万巧剑客手下何人?是否就是万巧剑客?”
虽然祁灵巧用心计,硬生生地将这位黑衣老者逼走,心里却依然沉重十分,如果今天这黑衣老者,就是万巧剑客本人,祁灵觉得自己冒了一次生命危险,像那种阴险毒辣的人,自然一切无所不用其机。相隔如此之近,突施毒手,恐怕是难能闪开躲避的。如果今天这黑衣老者不是万巧剑客本人,祁灵觉得这万巧剑客功力必是自己目前所难于一斗。而且,这黑衣老者没有能多让他施为,以便多了解底细,未免是件憾事。
正是祁灵想到此处,忽然身后有人惊呼:“千年灵灵!千年灵芝不见了。”
这一声惊呼,顿时使祁灵为之一震,心神一敛,回身看去,只金钩陆天成的周围,正乱成一团,显然千年灵芝不见了。
祁灵在一震之余,心头的焦急,并不下于在场的任何人。
祁灵这次折道而来幕阜山,虽然是基于一点忽然所得,怀疑这位狂言要毁去千年灵芝的人,要来问一个明白。但是,主要的还是在于千年灵芝,因为北岳秀士的创伤,恩师的交持,以及自己身受毒创,三个月后的黄山约会,这种种原因,使祁灵对于千年灵芝是志在必得。
当时祁灵一急之下,一掠身形,扑到人丛中,但见陆天成满脸羞愧,汗珠直落,站在那仓惶失措,呐呐不能成言。
祁灵分开人群,走到面前,拱手说道:“陆老庄主!可否容在下对于此事,稍作请教么?”
此言甫落,立即引起四周一片喧嚷之声,大家都在纷纷议论,认为这株千年灵芝突然失踪,太令人费解。而且,大家都认为,千里迢迢应邀来此,无非是为这株千年灵芝,无论众人推辞也好,各凭武功争夺也好,总要有一个交待,才能使人心服,如果在一阵混乱之后,便宣告失踪,难缄悠悠人之口。
众人言下之意,是金钩老六做了手脚,先是受制于黑衣老者,后见黑衣老者受挫逸去,便生独吞之心。
众人如此一阵暄嚷,顿时形成众情激愤,情势紧张,大厅内人声鼎沸,大有一触即发,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之势。
祁灵一见群雄齐怒,便拱手向四周说道:“各位暂息愤怒,这千年灵芝遗失得离奇,是为事实,但是,未尽然是陆老庄主有意所为。在下之意,只是请陆老庄主说明经过,追寻线索,以在座天下高人俱在,当不难追得水落石出。”
如此一说,大家也都暂时抑住激愤,闭口不言,注视着陆天成。
陆天成在归隐之前,也是一位心高于天,手狠于虎的人物,想不到为了这株千年灵芝,竟被人误认是出尔反尔居心叵测的小人,使这位当年以金钩老六驰名中原的陆天成,感慨万千,激动未已。而且在这许多误解怀疑他的人当中,尚有不少是他昔日朋友,也有不少是正派名门之高人,如今都在“重利”之前,毕露贪婪之心,令陆天成更是感触万端,把一番豪然未老之心,洗涤尽净。
当祁灵这一段说完之后,陆天成喟然长叹,怆然说道:“想不到各位竟如此不相信我这样一个临老隐归山林的人,老朽夫复何言?”
祁灵连忙拱手道:“陆老庄主请勿介意方才各位之言,如令追寻线索第一,寻找灵芝要紧。不过”
说到此处,祁灵忽然一正颜色,严肃地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陆老庄主见多识广,世之达人,又何必多于心无稽之言,而耿耿于怀?老庄主以在下之言,尚有可取之处否?”
陆天成闻言深深点头,拱着双手,说道:“祁小侠人中龙凤,天纵奇才,聊聊数语,暮鼓震钟。”
说着,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仰面长嘘,仿佛是胸中块垒,都在这一嘘之际,化为乌有,神情为之振夺,风采奕奕,眼神闪闪,顿时又恢复了豪迈的神态,拱手四周,朗声说道:“老朽自悔昔日作孽过多,故老隐山林,静终生,所以千年灵芝得到之日,即思寻得一位德隆功高的高人,以为奇珍之主。
当时老朽认为,如能因此而有益于武林,总算老朽垂暮之年,做了一件有益于人的善事。所以,即使那位不知名的老朋友,未来要胁之先,老朽已立意如此,及至要胁俱来,老朽才决心柬邀各位,共决此物出处,用心如此,自问可对天日。”
祁灵等陆天成一口气说到此处,肃然说道:“老庄主用心如此,尚能何言?”
陆天成复又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也怪不得各位愤怒,只能怨老朽无能,千年灵芝如此突然失去,自然难以使人信服。”
陆天成说着话,两道眉山,逐地皱起,略有沉吟地,然后说道:“不瞒各位说,老朽唯恐有人不尊武林规矩,不按公意行事,不等到明天当众公选得主,先自下手为强,老朽小庄华何能有此能力防范?所以老朽用了一点心思,在千年灵芝的木盒内,做了一点手脚。”
说着两道眼神,向四周一扫,凌厉异常,洞人肺腑,看得人群中,有不少的人心里暗叫“好险”!
祁灵奇怪地问道:“老庄主能将这木盒内设置的机关,和遗失的经过,详为一说否?”
陆天成点点头说道:“说穿了也无甚奇妙,只不过在木盒子之内,安置了一排极细,却是极为锋利的小箭,开盒子的人,如不按照规定擅自启开木盒子,小箭劲射而出,上半身几乎无一处可以幸免。而且,老朽因为箭小力微,恐怕不足以伤住偷取之人,所以每支小箭,都喂了剧毒。”
此言甫出,人丛中有不少人都轻轻地“啊”了一声。
陆天成稍微停顿了一下,摇摇头接着说下去道:“事至如今,证明老朽这些顾虑,并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可惜老朽眼手迟钝,心神疏忽,就在祁小侠施展才华,折服那黑衣老者之,老朽一时忘神,前后也不过只是稍一分神的瞬间,再回头时,背在我身后的紫檀木盒,已经是无翼而飞。”
陆天成一口气说到此地,神色庄严地站在人群中,闭口不言,大有静听发落之意。
祁灵凝神听完这一段话以后,心情也随之沉重起来。
正是祁灵沉思未得之际,忽然有人说道:“说不定是家贼难防,自己人趁虚下手,我们何不将人数清点一下呢!”
说这话的人,正是青城十九剑中的老二熊宇。
熊宇这句话,顿时博得众人的赞同,但是,最为震动的,还是沉思良久的祁灵,霍然间的一动,顿时想到:“穆仁兄他到何处去了?”
这一念之间,祁灵浑身一阵冷汗,他不敢想这件事,但是,他越不敢想,越是觉得这件事是千真万确,不会差错。
祁灵越想越觉得着急,不管穆仁盗走这株千年灵芝,是否为了祁灵,都是祁灵心里难安的,因为穆仁对祁灵虽然失之落落寡合。却是思情不小,祁灵不愿他在这样群雄俱在的场合,做这样易引共愤,易为流传人口的事。
祁灵人在焦急中,掉头四下一看,只见大厅的一角,本因大师闭目垂眉,安然跌坐,另外两个老和尚各持禅杖,待立两旁,凝神护法。
祁灵心里一动,当时便迈步走过去。
祁灵刚一走近本因大师身前不远,左右持杖而立的两位老和尚,倏地身形而出,闪电飘身而前,双双一护禅杖,拦住祁灵,左掌立胸,打着问讯,低沉着声音,说道:“老衲等在此向祁小施主致谢顶礼,方才多承小施主出手,才免除老衲师兄遭受敌人暗算,小施主对少林一派,惠泽良多,老衲等永念难忘。”
祁灵一听这两个老和尚如此拦路致谢,知道他们都是在少林寺认识他的,而且这两个老和尚在少林寺的辈份和本因大师相同,地位不低,连忙拱手辞谢道:“不敢当大师如此谬奖,小生身受闲云老前辈恩惠如山,此生难报,今日些些小事,何劳大师如此挂齿!”
说着话眼睛向本因大师处望去问道:“本因大师”
右边那老和尚立即抢着接口说道:“本因师兄此刻服用七阳丸,正静坐行功,祛除体内余毒,未便和小施主答话。”
祁灵点点头,知道这两个老和尚恐怕自己莽然上去和本因大师讲话,影响到本因大师调息行功,当时便低声问道:“小生当时未曾察及,不知大师于何时遭中暗算,是中了何等毒物?”
左边那老和尚低低喧了一声佛号,说道:“本因大师兄施展一招十二擒龙手之际,那人死里求生,硬接一掌,掌中带有暗器,本因师兄左掌迎个正着,满掌中了八枚畏毒暗器。”
当时从腰间,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把暗器,伸到祁灵面前。
祁灵一见老和尚掌心中的暗器,顿时忍不住失色啊呀一声,退后半步,原来这八枚暗器,正是祁灵在黄盖湖畔,祁鲁姑娘击中大腿的小形毒梭,这等剧毒暗器,本因大师一掌满中八枚,尽管当时及时闭死左臂穴道,也止不了毒气攻心。
祁灵想到这暗器的厉害,想到千年灵芝的失踪,不禁对本因大师看了两眼,心里却止不住不尽嗟叹地想道:“七阳丸也救不得如此剧毒攻心,本因大师如果不因气急,勉强提足全力,施展一百另八招降魔杖法,当不致剧毒直侵内腑,七阳丸当可护住创口,不致恶化。如今”
祁灵不禁对这位少林高僧,感到悲戚与伤感。
两位老和尚一见祁灵面容悲愤,双双齐暄佛号,低声说道:“小施主毋庸为老衲师兄担忧,刚才穆施主已经为老衲师兄喂了一颗七阳丸,又为他助了一掌推宫过穴,驱赶体内余毒,方才又为本师兄畏下一小撮灵药,果然灵验无比,本因师兄立即能够气纳丹田,转冲灵府。”
老和尚说到此处,回头看看本因大师说道:“小施主请看老衲师兄此刻不是宝相庄严,气色异常于寻常么?”
祁灵被老和尚一言提醒,果然觉得本因大师跌坐在对面,岂止宝相庄严更是面现紫气,这分明是内功调息已达天人会台的境界,哪里有一点中毒受创的模样?
祁灵是何等聪明的人物,他立即想到:北岳秀士是何等深厚绝伦的功力?
那岂是本因大师所能望其项背?而恩师神州丐道与少林掌门闲云大师又是何等见多识广,神功非凡,穆仁功力虽是了得,岂能与这两位武林老前辈相提并论?为何在北岳生花谷内,神州丐道,闲云大师都无能治好北岳秀士的毒创,而今日以穆仁一人之力,竟然有如此神效,其中能无异样之事?
祁灵想来想去,心里一动:“莫非是穆仁他用”
想到这里,不由地脱口问道:“请问两位大师,可知穆仁兄何去么?”
对面两个老和尚一见祁灵怔了半晌,突然如此一问,倒是意外地惊了一跳,两人都摇摇头说道:“穆施主喂过老衲本因师兄最后一次灵药之后,便隐而不见。”
祁灵紧着追问道:“两位大师可曾留意穆仁兄最后一次喂的是什么药?”
两位老和不上对视了一眼各自摇摇头,说道:“老衲等不曾留意。”
祁灵此时急如星火,抢着说道:“小生欲于此时与本因大师略谈数语,不知能否获准?”
两位老和尚同声低喧佛号,说道:“小施主此言差矣!老衲师兄在大行周天调息行功,尚未下丹以前,妄自惊动,岂非导致岔血入经,走火入魔?”
祁灵不由地脸颊飞红,这种大行周天调息法,最是不能惊动,愈上功力高的人,愈是最怕此时意外,所以两位老和尚持杖左右分立,凝神以待,全神护法。这种情形一般武林中人无不知晓,祁灵当时太过焦急,才如此脱口道来,此时被两个老和尚如此一说,羞愤无限,半晌,说不上话来。
两个老和尚也觉得方才的话,说得太重了一些,不管如何,祁灵毕竟是少林寺掌门的方外小友,更是本因大师的恩人,不应该如此过于言重。
正是三个人都在之际,忽然一声沉重有力的佛号,音身两位老和尚身后,祁灵一惊,抬头看时,原来竟是本因大师,站在眼前。
祁灵大喜,连忙拱手说道:“大师”
本因大师合掌顶礼,口喧佛号,说道:“祁小施主对老衲恩比天高,老衲铭感五腑。”
祁灵连忙抢着说道:“大师世外高人,何至拘此俗套,小生请问大师,可曾知道小生所找寻穆仁兄的下落么?”
本因大师点头说道:“穆小施主不仅功力过人,心地仁慈,且机智绝伦,鲜有人能与之相比,他与祁小施主都是天纵奇才,老衲今日才深知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的真实。”
祁灵正要问本因大师:“穆仁兄他现在何处?”
本因大师没等到他问话,却先他而说道:“祁小施主!那边正在为了千年灵芝的遗失,众说纷纭,千头万绪,小施主和老衲一齐一过去看看,穆小施主临行之时,对老衲虽托付,理应当前去交代一番。”
祁灵对本因大师望了一眼,他不知道穆仁搞的什么鬼?同时他也觉得这位穆仁兄,有些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令人不可捉摸,此刻已经不知道他将这千年灵芝,携往何处?
本因大师让祁灵先行,祁灵只有收敛住心神,随着本因大师,走过大厅这边。
大厅这边,正是闹得天翻地覆,大厅的周围,已经由青城十九剑老二为首,率领其他四剑,各亮长剑,守住前后两道门。而大厅上,正由陆天成按照请帖,核算人数。
此时,凡有正式请柬邀请的,都是一个不少,剩下来有四、五个人,站在另一边,显然这些人都是没有请柬,不请自来的人。
祁灵走到近前隔着人群,一眼就看到那几个人中间,竟然有一位白发白须,手提小提囊的老人,那人正是武林黑白两道闻而敬佩的名医,回春圣手逮雨田。
回春圣手出现在对面人丛里,真是祁灵大感意外的事,正要打招呼,回春圣手却微笑摇头,示意祁灵不必招呼。正是这时候,陆天成满脸疲倦之色,抬头一见本因大师过来,连忙含笑拱手,隔着人丛说道:“大师气色较之以前更胜一层,七阳丸果然名不虚传。”
本因大师合掌答礼说道:“老施主请先处理要事,老衲另有一事与施主相谈。”
陆天成告罪以后,便按照那些不请自来的答名,逐次呼点。点到第三个正是回春圣手逮雨田。这位武林名医,先在开席之时,没有注意到他在何处,可是,此刻一经走出人前,不管黑白两道,都传出一遍问好道安之声,回春圣手含笑点头,向四周答礼。
紧接着回春圣手后面,陆天成呼出“丛慕白”三个字。
祁灵几乎已经忘记自己来到大厅之初,主要是在寻找丛慕白姑娘,后来接二连三发生事故,竟将此时忘却了。
此时一听陆天成呼点“丛慕白”三个字,不由地心神为之一振,眼光赶紧向四下打量,要寻找这位情比天高、怨比地厚的丛姑娘。可是,四下寻找的结果,没有伊人的芳踪。
陆天成连叫三遍,没有听到有人应声,顿时引起众人的注意,大家的眼光,也都和祁灵一样,向四下里寻找。
剩下来的两个人,一个是祁灵,自然不用呼点,另一个也在当场,自无问题,如今只有丛慕白一个人未在现场,无疑问的,丛慕白不在,与千年灵芝的遗失,自然地连在一起,有着重大嫌疑。
这时候,只有祁灵一个人心里有不同的想法:“姑娘一定是看见了我,才却步不前,根本没有来到大厅,这千年灵芝的事,与她何干?倒是真正取走千年灵芝的穆仁,既没有请柬,又不在答名之列,竟出现在这大厅之上,现在又杳现形踪,反而没有人注意。”
祁灵如何处理这件事?
陆天成立即传话出来,找来负责在庄门口接待答名的人。
祁灵威严自在地,沉声问道:“你是否记得,丛慕白是何等模样的人物?”
这人略一思忖,立即说道:“身材不高,举止儒雅,一袭青衫,一柄长剑,面容俊美,年龄看去大约在廿岁上下。”
陆天成听完来人叙述之后,点点头,忽然向四周众人拱手说道:“老朽久不走动江湖,对于后起之秀,不识者多矣!在座的各位,均是武林名重一时之高人,可否有人知道这位年轻相公丛慕白,是何许人?”
此言甫出,众皆默然,半晌无人答话,显然没有一个知道这位“丛慕白”
是何许人也。
陆天成眼睛向四周打量长久,长叹出声,说道:“有道是长江后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替旧人,想必如今武林中新人辈起,已经无法知道其详了,今不比昔日多矣!”
陆天成这几句有感而发的话,不仅是说他自己,也连带的说着在他四周的这许多黑白两道的高手,虽然是感触良深,却无人敢不同意。前有祁灵在先,今有丛慕白在后,一个在此地,一个不知去向,这两个年轻人,都是一等高手,有谁知道他们的出身?
如此大家一有同感,便不期而然,大家又把眼光集中到祁灵身上。
这一阵沉默,突然有人高喧“无量佛!”
陆天成立即循声看去,顿时脸上露出笑容,拱手说道:“武当宁一道长莫对这丛慕白其人,有所知晓么?”
宁一道长为武当当代掌门得意门人,常在江湖上走动,一支长剑,和一双肉掌,中原几省,极为有名,若说他能知道一些罕见的世外高人,推论出丛慕白的出身,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可是,宁一道却稽首说道:“贫道孤陋寡闻,如伺能知名位不知之事?
只是贫道由陆老庄主方才感慨之言,想起另一位年轻有为功力高超的后起的人物。”
陆天成脸上颜色微微一动,连忙问道:“道长所言者为谁?”
一宁一道长不慌不忙说道:“方才和这位祁小侠同时出身相救少林本因大师,那位黄脸膛,脸上有朱砂痣的穆仁穆相公。”
祁灵一听,心里一紧,暗自想道:“提到了。如此追究起来,当着三山五岳各路高手在此,穆仁恐怕永远没有洗刷冤枉的时机了。”
祁灵正是如此想着,宁一道长慢慢地接下去说道:“这位穆仁贫道不认识,相信在座的各位,也和贫道一般,对于穆仁相公,毫不相识。但是,贫道不明白,这位穆仁相公既无请柬,又未曾签名,他从何处进得庄来,而得到陆老庄主的客礼款待?贫道对于此点不明,各位有何高见?”
一个丛慕白,嫌疑十足,却无人知道底细。无人知道去向,已经令人茫然无主。如今又增加了一个穆仁,又是嫌疑不轻,又是无人知道底细,无人知道去向,越发的使大家乱无所措。
宁一道长微微含着笑意,转身向祁灵说道:“祁小侠!你与穆仁相公称兄道弟,可否知道穆仁相公此刻的去处?”
祁灵没有料到宁一道长会问到他身上来,当时茫然地摇摇头,说道:“在下不知道。”
宁一道长含笑说道:“祁小侠真的不知道么?”
祁灵一听宁一道长的口气,含有揶揄之意,不由地顿时满心不快,本来祁灵一听宁一道长提到穆仁诸多疑问,也深觉有理,同时自己还深深感到不安,因为穆仁是和自己算是同阵先后而来的人,又是自己的朋友,如今行踪为人怀疑,自然情绪上感到不安。更何况他还在惦念着,甚至在埋怨着穆仁,不应该将这株千年灵芝,在此时此地,用此种方式带走。
可是,如今一听宁一道长如此揶揄,祁灵反感大起,他觉得像宁一道长这样出身名门大派的高人,不应该如此口德不修,轻率地言语伤人。
当时祁灵一沉脸色,说道:“在下方才与那位不知名的黑衣老者全神对敌,道长可曾看见?此时此地,换过道长,能否顾到身外之事?”
宁一道长点点头含笑说道:“祁小侠勿见责,因为这千年灵芝失在当场,真相不明之前,任何人都难逃嫌疑,若能有线索,大家有责,共同追究。”
宁一道长如此一说,娓娓道来,祁灵觉得他说的未尝不对,只是当时语气欠妥,想想也就气平下来,未曾再说话。
宁一道长一见祁灵没有说话,便接着说道:“祁小侠既然不知道穆仁相公的去处,可否将穆相公的师承出身,告诉贫道以及在场各派高人么?”
祁灵一听,当时一怔,按理说,要祁灵说出祁灵的师承,也不算过份要求,但是,祁灵又何尝知道穆仁的师承?
宁一道长紧跟着说道:“祁小侠与穆仁相公称兄道弟,当不会不知道他的师承!”
祁灵讨厌宁一道长那种神情和语气,仿佛捉贼拿到了脏物,故意地在那里调侃揶揄。本来祁灵可以说明其中原委,可是如今偏偏不愿意多说。
当时祁灵一扬头,漠然地对宁一道长看了一眼,淡淡地说道:“称兄道弟就应该知道师承么?如此说来,道长如果还俗,在下与道长相遇,称你一声老兄,情之常耳,在下又何尝知道阁下的师承?”
宁一道长闻言,哈哈一笑,点头说道:“祁小侠人才出众,武功了得,这口才更是不凡。不过”
说着转向四周朗声说道:“祁小侠如此讳而不言,各位有何高见?还有比这个更有利的线索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