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老人背着小药箱,梁不凡背着大药箱,两人在山路上边走边谈,老的是丑人之尤,少的也因眉毛、胡子碴儿全脱落,脸上皮肉松弛,予人一种极不顺眼的观感。
这二人走在一起,尤其是深夜,当真是一个人不敢看,两个人也要带着家伙才行。梁不凡道:“前辈既然准晚辈随待在侧,为何不告知名讳,也好有个称呼?”
“我不是说过,我叫‘猪叟’吗?”
“前辈只是戏言罢了!晚辈既已跟定了前辈,终生不渝,想前辈必是久已成名的奇人异士了?”
丑老人顾左右而言他道:“梁不凡,你为何要终生跟着老夫?是不是因为老夫比你还丑之故?”
“不瞒前辈,这只是三个原因之一。另外两个原因是,前辈的轻功超绝,晚辈曾在长安小雁塔附近看到前辈飞落的奇绝身法。另外,前辈必是一位成名已数十年的名医国手。”
“怎见得?”
“因前辈第一次见到晚辈,就道出晚辈阉了约三四个月,由于阉得不太彻底,可以重建‘势’力,生出肉芽,再享凡夫俗子之乐趣。”
“你对此事迫切期盼吗?”
“不瞒前辈说,主要还是重建男人的自信,才最重要。”
“梁不凡,你找对了人”这工夫忽见迎面来了两个人,一老一少,鼻青眼肿,满身血污。但看他们奔行速度,似乎内伤并不太重。
“梁不凡,这二人都不是什么好玩艺。咱们打一次落水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梁不凡这人本就有点邪,结果害人不成,反而被阉,虽未怪罪凌鹤,内心却蕴藏了一股恨,道:“前辈,不知这二人是什么来路?”
“在目前,此人是中原武林数一数二的人物。”
“前辈的神技,晚辈可以大饱眼福了!”
“不是老夫出手,而是你”“晚辈怎么成?”待双方接近,梁不凡乍看这二人竟是“一指叟”叶伯庭及江涵,不由色变道:“前辈,这两个人,目前确为中原绝世高手,晚辈连想也不敢想。”
“不妨,谨记我告诉你的药名,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可奏奇效。好!现在拦住他们。”
梁不凡自知相去甚远,却又极为信任这位前辈。他之所以十分析服这丑老人,最大的原因可能还不是由于他丑,以及武功高,而是臭味相投,他看出这位老人也有点邪。
“站住!”梁不凡内心有点怕,中气不足,自然瞒不了叶伯道这个老油子。叶伯庭自然认识梁不凡,不由嘿嘿冷笑,道:“梁不凡,就让你脱骨换胎,也高不到哪里去!你是在对我们父子说话吗?”
“当然!”梁不凡道:“要不是你出馊主意,我怎会落到这步田地?”原来叶氏父子及黄氏兄弟都受了伤,暂时分了手。
叶伯庭打量了一下丑老人,由于丑老人已躺在路边草中,看不清面孔。于是叶氏父子互视一眼,仰天干笑了几声。因为大笑之下,浑身都会痛。”
江涵心眼不少,他总以为,若非有撑腰之人,梁不凡没有这个胆子。道:“梁不凡,那一位是谁呀?”
梁不凡道:“我也不知道。”
“同行之人,你会不知他是谁?”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骗你?”
叶伯庭道:“谅也不是什么成气候的角色,涵儿,把这小子撂倒!”
“好!”江涵开了个门户,道:“梁不凡,如我不能在两招内击倒你,就算你赢了!”
梁不凡一愣之下,丑老人道:“单鞭救主”
梁不凡如响斯应,立即攻上,一招三式快完时,江涵的冷笑刚噙上嘴角,丑老人又道:
“倒插金钗”这本来不是什么奇招绝式,却因用得是时候,以及方位和角度都配合得十分妥帖,严丝合缝,所以江涵在轻敌之下,二时措手不及“啪”一声,胸部中了一掌。
这一手不但叶氏父子大为意外,梁不凡自己也大吃一惊,惊看那双手,几乎以为不是这双手击中对方的。
江涵何等自负,怎会甘心?正要再出手,叶伯庭道:“你退下来,我看是草中那个老家伙有点邪门”
江涵退下,叶伯庭道:“梁不凡,我倒要再试试看,接招”
丑老人道:“金丝吊鳌”
梁不凡由于内心惧怕叶伯庭,这一招使得有气无力,被叶伯庭逼退了两步,而且叶伯庭指劲扫出,空气中“哧哧”声大作,梁不凡更加胆怯。
就在这时丑老人道:“独将擒王倒挂金钟”最后一招,叶伯庭似乎绝未想到对方会用这招式,以致丝毫不曾提防。按叶伯庭这等老经验,本不应有不曾提防的事,而是梁不凡这最后一招,按常理是不能在对方用某一招时使用的。
也就是说,这种使用方式,几乎等于自杀。然而,正因为几乎等于自杀,所以对方没有人敢热闹,试想,世上哪有人无缘无故自杀的,事实上也等于与敌偕亡的招式。叶伯庭怎会和他玩命,何况他受伤极重。
但如不想玩命而后退,却必然中计。只闻“砰”地一声,叶伯庭左臂上中了一拳,退了一步。
这虽有点类似取巧,绝顶高手是不该吃这种亏的。
叶伯庭猛吃一惊,知道梁不凡的功力并未进步多少,而是躺在草中的老人作怪。这工夫江涵道:“爹,我们把这老贼合力拿下!”
“涵儿,快别不知自量了,咱们八成遇上了高人,算了!反正咱们父子并不算输在梁不凡手中,我说这位老兄,是哪条线上的?能赐告大名吗?”
“不能!”回答得十分干脆。
江涵年少气盛不信邪,想和父亲联手齐上,叶伯庭示意禁止,打个“哈哈”就认了而离开现场。
走出老远,江涵才道:“爹,你怎么越混越回去了!我就不信咱们联”
叶伯庭道:“江湖越才能,胆子越小。只是这种所谓胆小,是指凡事不会毛躁,成名不易,必须步步为营而已。”
“爹,那老家伙似乎说的不是招式,却在指点梁不凡。”
“不错,那好像是中药名称,莫非他是”叶伯庭想到这里,突然面色一变。
江涵愕然道:“爹,他是什么人?会使你色变?”
“别问了!反正以后遇上别惹他没错”
此刻梁不凡站在老人身旁道:“老前辈,我能击败这二人,做梦都想不到。”
“他们做梦也未想到。”
“那五味中药名称非有默契的人,谁也想不到会和那五招有关连,它的奥妙就在于退反而会挨揍,要是进就可解困。”
“可是你要知道,他们父子都已受伤,又不知者夫的深浅,自负却高,自不甘和你同归于尽的。在他们的想像中,你的遭遇之惨,全由叶伯庭而起,自信你要和他偕亡的”丑老人站起来二人才走出不远,忽闻不远处有杀搏声。老人道:“走,我们去看看”
约一里外,见四个人战在一起,其中三人为麦秀父子,另一人竟然是“人臂嫫母”高丽花。在过去,麦氏父子根本非其敌手,但现在大为不同,麦秀的武功大有进境,高丽花已发发可危了。
丑老人道:“梁不凡,你看这老女人长得如何?”
梁不凡看了一下,道:“很丑!”
“老夫呢?”
“前辈只能说是粗犷”
“可是当年她居然还看不上老夫,说是如果我们二人配对,生了孩子,必然被当作妖怪!”
梁不凡不敢笑,却以为她说的也没有什么不对。
丑老人道:“尽管如此,我还是要救她”他走近麦秀身后,道:“麦老二,看在老夫面上,你们走吧!”
麦秀立即收手退后三步,回头望去,道:“你是”
“连老夫都不知道,回去问问老大去。”
麦秀突然一震,对二子道:“我们走!”三人立刻离开了现场,梁不凡不由暗暗吃惊,这丑老人必是个厉害人物。
在一边猛喘的高丽花道:“老贼,原来是你!不知又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了?”
“老夫闭门苦思了三十余年之久,有件事总是想不通。”
“什么事?”
“当年你嫌我丑,却嫁了‘黑煞’姜子奇。当然,论仪表,姜子奇的确比我高明,但像‘夜叉’阿九和‘烈火无盐’王色二人,也嫌老夫不好看,未免令人气短。高丽花,你说呢?”
“高丽花,你要不要与我同行?”
“老贼,你死了这条心吧!我虽被姜子奇甩了,可还看不上你”说毕自去。
丑老人发出一串怪笑,不知是愤怒抑是自嘲,而梁不凡到目前还是不知这老人是谁?
此刻叶伯庭父子在前面奔行,约十余丈外跟着二人,一是江杏,另一是马芳芳。二人被制住,叶氏父子去对付凌鹤抢孩子,孩子弄回之后,江涵毕竟对老娘还有点母子情,就解了她的穴道,但警告她别再胳膊弯向外。
江杏和他敷衍,待他们和黄氏兄弟去赴凌鹤之约后,江杏抽冷制住了黄世海由南荒部落中弄来的二个蛮人,他们本要监视她们二人的。
江杏立刻就解了马芳芳的穴道,但两人找遍了每个房间,却不见两个孩子。因此二人才决定跟踪叶氏父子及黄氏及黄氏兄弟,相信他们把孩子藏在极为秘密之处。
现在父子二人心情沉重,把凌鹤逼下绝崖,九死一生,这件事如何交代呢?他们的目的是留活口的。
“爹,这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反正我们已尽了最大努力。”
“这虽是实情,他却未必肯相信。”
“涵儿,一切由爹承担,万一有一天上面再来一次鸟尽弓藏的把戏,你千万别逞强,咱们父子合起来也接不下二十招。逃,有时并不丢人。”
“爹,你没有高估他?”
“说起来这是一件十分悲哀的事,爹说的数字还是较高的,也许”交谈至此中断,似被一股绝望气氛所抑压。他似乎任何话都是多余的,只是后面的江杏和马芳芳却未听到,这是由于风向之故。
走了约四五里路,在山拗中的林中露出一角粉墙。叶氏父子就消失在这粉墙之内,原来是一座尼庵。
江杏和马芳芳绕了尼庵一匝,计议了一会,这才小心翼翼地掠了进去。进入不久,隐隐听到婴儿啼哭之声。马芳芳抱了江杏一下道:“大娘,你真好!”“其实我也不怎么好,昔年跟叶伯庭也作了些坏事。但是,我尝过思念骨肉的滋味,所以必须助你找回孩子。”两人本是躲在前院焚化炉之后,准备循声去找孩子。这工夫忽然人影乍闪,院中央已站定一人。
此人头蒙黑纱,身着皂裤,加上黑色斗蓬,全身上下全是黑的,只有面孔其白如粉,予人以黑白对比十分强烈的印象,也使人有如见鬼进幽灵的印象。因为此人来去无声,瞬间,又消失在大殿之内。
像一团黑雾,时聚时散。
江、马二人相顾骇然,马芳芳道:“大娘,这到底是人还是鬼?”
江杏连忙小声示意,道:“世上哪有鬼!当然是人了,你是中原人,难道没有一点印象?”
“大娘,我自幼在西北长大,如果这人不是鬼,可算是绝世高手了,不知和叶伯庭有何关联?”
“我们进去看看,但要特别小心”两人正要走出葫芦形焚化炉之后,大殿中传来了低声交谈声,二人立刻又缩回身子。
大殿中首先走出一人,又是那个浑身充满了神秘和阴森的黑衣人,他的左后侧跟着一人,正是叶伯庭。此刻有点低声下气,就像个主人身边的小厮一样,暇着腰,涎着脸,作出谄媚的笑脸道:“主子怎么说就怎么好”“你是专门说废话,有用的话一句也不说!”
“老奴愚昧,有不到之处,请主子指点”
“记住!黄氏兄弟尚可利用,要利用他们及他们尚未到来的数百部落中的勇士,就不能使他们顺利得到孩子,这道理你还不懂吗?有些事可交‘四五六’或‘三六九’去做。”使他们顺利得到孩子,随时会返回南荒的‘三六九’和‘四五六’要侍奉夫人,有些事都交‘统一会筹备处’去做。”
二人谈着出了庵门。江、马二人惊疑不止,这是什么人,居然能使叶伯庭这架做的人俯首帖耳呢?而且江、马二都对这黑衣人似曾相识。“三六九”或“四五六”又是何许人?
“大娘,听到没有?他们在此谈论黄氏兄弟,证明二人不在此处,即使江涵在此,有大娘缠住他,晚辈就可以去抢回孩子。”
“芳芳,我想问你一句话,假如在危急之中,你只能抢走一个孩子,你抢哪一个?”
芳芳一愣,想了一会才正色道:“大娘,我会抢凌小鹤。”
“不是两个孩子都叫小鹤吗?”
“我哥哥的孩子叫马小鹤,而且将来也许会改名,凌大哥的孩子叫凌小鹤。”
“一般来说,是不是应该抢自己哥哥的孩子?”
“是的,大娘,我很惭愧作这种决择,这是由不得人的,虽然我不喜欢姜不幸,但只要是凌大哥喜欢的事,我都愿意为他做的。”
江杏叹口气道:“自古多情空余恨。丫头,这样作对你并没有好处。”
“大娘,对凌大哥,我从不计较自己的好处。”
“丫头,我虽不同意你的作法,却不能不佩服你。正是所谓:多情者不以生死易心,好饮者不以寒暑改量,好读书者不以忙闲作辍。”
“大娘,想不到你这么渊博。”
“我来自古粤一书香之家,自幼读过不少的书,但却是个败家女。”
“大娘是好人,何出此言?”
“我若不是败家女,会嫁给叶伯庭这种人?”
马芳芳愣了一下,反而更佩服江杏的勇于自省,道:“大娘,我们何不趁机速去救孩子?”
“那就快走”
自一个精舍前门外的屋顶上,可以看到敞着门的精舍内,有二人正在打坐疗伤,竟是黄氏兄弟。他们二人的伤势比叶氏父子还重,而江涵正站在门外护法。
江杏扯了马芳芳一下,二人悄悄离开,循婴啼声向后掠去。
原来两个保姆在两间房内看着两个孩子;屋中门窗紧闭,大概是怕啼声远泄而被人听到。这屋子门外,有十来个黄氏兄弟的族人看守,一个个右手操刀,左手握着吹箭。
这吹箭虽厉害,但在绝崖上搏杀时,由于地方局限于一个十来丈方圆的状地带,三百余人厮杀太拥挤,加之叶氏父子、黄氏兄弟、二“龙”及四“豹”合击凌鹤一人,此起彼落人影闪电交错,蛮人不敢吹出毒箭。
江杏低声道:“我宰蛮人,你入内抢孩子,咱们要配合才行!”
“一切都听大娘的。”
江杏先把屋后的二人击倒。转到侧面,再撂倒两个,还有七个,却已闻到声音。由于他们都认识江杏,正不知如何处置时,马芳芳也动上手,而且是施袭。剑芒闪烁,已砍倒三个人,其中二人正要吹箭,忽见一条红影一闪而至,一手捏住一个蛮人的后颈,吹箭落地,人未倒下,红影已掠入屋内。
马芳芳大吃一惊,她相信这不是叶伯庭或黄氏兄弟一边的人,而且是个年轻的女人。这工夫江杏已趁蛮人犹豫不前之时统统撂倒了,却发现芳芳已不见。
江杏知道芳芳已入室抢孩子,正要进去协助,忽见红影一闪,掠出一个红衣女子。江杏大吃一惊,这当然不是芳芳,而芳芳也没有这女人美好,轻功也逊于这姑娘。
只见这红衣姑娘左臂抱着一个婴儿,右手握着一柄药锄,似怕有人阻挡。江杏道:“姑娘何人?这孩子是你的吗?”
“不是!”她回答得十分干脆。
“既不是姑娘的,姑娘为何”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