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知道,而且他不久就要回来。”
“那就等他回来时,方大侠再陪他一起来,不过”
“不过什么?”
“他最好别回来。”
“那是周总管想独霸南明山庄了?”
“只要他不回来,周某情愿送上黄金百两。”
“南明山庄只值黄金百两?”
“周某代人守庄,总不能将它变卖。”
“若他非回来不可呢?”
“那是自寻死路。”
“你要杀他?”
“即便周某不亲自下手,总有人放他不过。周某的话,到此为止,今天伤亡在你们手下的弟兄,周某也不再计较,各位可以走了。”
方易清长长吁口气,回头道:“咱们走!”
苗秀秀道:“这样不是太便宜了他们?”
周海山嘿嘿大笑道:“这位姑娘想必从没出过远门,六条人命死在各位手里,还说便宜了别人,如果不便宜,还要血洗山庄不成?”
方易清不再言语,当先转身向山下方向走去。
鹤鸣随即也随在身后。
沈月红拉着苗秀秀也跟了上去。
天色已近黄昏,沈月红道:“方伯伯,方才您为什么不索性说出鹤鸣师兄的真正身分,看他让不让我们进去。”
方易清叹口气道:“你们年轻,缺乏江湖阅历,不知人心险恶,看周海山的模样,很可能已经投靠了天地教。”
苗秀秀吃惊道:“有这种事?”
方易清道:“刚才那几十个人,似乎都不是庄里的老人。如果是,他们必定都认识我,而我也多半认识他们,可是刚才所见的,全属陌生面孔,何况一个个又武功奇高,所以我才猜想到他们必是天地教的人。”
苗秀秀眨着一对大眼睛,道:“这样说来,天地教必定暗中有人在庄里主事?”
方易清道:“也有可能,不过,周海山武功高强,天地教随便派出一个人来主持大计,只怕还压制不住他。”
沈月红道:“据说四奇并未明目张胆的夺取南明山庄,周海山也没有必要投靠他们?”
方易清摇摇头,道:“周海山一人孤掌难鸣,而且四奇势力太大,天地教总坛又近在咫尺,四奇所以尚未明目张胆夺取南明山庄,不过是对武林正义之士有所顾忌口担心落人口实,但他们的势力,看来却暗中早已进入南明山庄。”
沈月红道:“方伯伯是说周海山情愿受四奇暗中控制?”
方易清道:“那也不见得,他自料暂时不能独霸南明山庄,投靠四奇,仍不失在庄内主持大计的地位,正是他的聪明处。否则,弄得自身难保,不就落得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沈月红幽幽一叹,道:“照方伯伯的看法,我们是永远不能再进南明山庄了?”
方易清顿了一顿,道:“我们非进去不可。”
沈月红一怔,道:“为什么?”
方易清道:“若南明山庄不生变故,我们大可不来,如今有了这大变故,却必须设法进庄弄个水落石出,纵然明着不能来,暗中也非来不可,你和鹤鸣不是曾夜探天地教总坛和金龙寺么,过几天我决定带着你们夜探南明山庄。”
沈月红道:“方伯伯不必亲自辛苦,不如由晚辈和鹤鸣师兄先来一趟,然后再把所见情形向方伯伯回报。”
方易清道:“你们都不清楚庄内各处的情势,而我却了若指掌,若你们自行前往,万一无法出庄,岂不更糟。”
沈月红道:“一座山庄,能困得住鹤鸣师兄和晚辈么?”
方易清道:“朱盟主虽然一生为人光明磊落,但为防黑道进人物侵袭,庄里难免也有不少机关布置,你们武功虽高,彼此总是一明一暗,处处难防,何况庄内范围,足有一里方圆,怎可依仗艺高胆大而不计后果。”
沈月红点点头道:“那就只有请方伯伯带我们去了。”
方易清低下头去,似在极力思解什么难题,许久,才神色微微一变,道:“如果我的想法不错,南明山庄越发非去不可。”
鹤鸣有些不解,问道:“师父想到了什么?”
方易清道:“你们不是说过圆觉大师已遭金龙寺的新任住持圆通和尚幽禁了么?”
鹤鸣道:“师父为何忽然提起这件事来?”
方易清道:“圆觉大师很可能被幽禁在南明山庄。”
沈月红眨着眸子道:“怎么可能?”
方易清道:“圆通和尚既已投靠了四奇,周海山也投靠了四奇,他们把人放在南明山庄,比金龙寺或天地教总坛岂不更为隐秘。我想这些年来武林中一些失踪的正派人物,很可能也全被幽禁在南明山庄,所以,目前山庄之内,必定大不寻常。”
正说到这里,只听苗秀秀道:“方伯伯,身后有人来了。”
四人停下脚步,但见一个蓝衣大汉,正向他们快步飞奔而来。
蓝衣大汉来到近前,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抱拳一礼,道:“这位敢是方大侠?”
方易清道:“正是老朽。”
蓝衣大汉道:“周总管有请方大侠和同来的三位进庄。”
苗秀秀冷叱一声,道:“周总管方才不准我们进庄,为什么出尔反尔,又要我们回去?”
蓝衣大汉尴尬一笑,道:“周总管亲口吩咐小的来请四位,至于刚才的事,小的就不清楚了。”
方易清略一沉吟,道:“你先同去,老朽随后就到。”
蓝衣大汉又是一拱手,道:“周总管吩附小的,一定要方大侠赏脸。”
方易清道:“老朽知道了。”
蓝衣大汉又站立片刻,才转身而去。
沈月红眼看蓝衣大汉去远,问道:“方伯伯,我们真要回去么?”
方易清道:“他们不请,我们也要设法回去,既然有请,当然更要同去,与其偷偷摸摸的去,何不大大方方的来。”
沈月红道:“你老人家不觉得其中有诈?”
方易清道:“我活了一大把年纪,那会不知道其中有诈,他们诈,我们何妨也诈,以诈制诈,才是上策。”
沈月红道:“晚辈担心中了周海山的圈套,岂不变成自投虎口?”
方易清道:“待会儿进庄后,你们都要见机行事,尽量少跟他正面冲突。周海山究竟是何居心,此刻我们还无法完全弄清楚。”
苗秀秀道:“反正他不怀好意,那却是一定的。”
不大一会工夫-四人已经再同到庄门前。
这时大门外已静悄悄不见一人,不但先前的守门人失去踪影,连死伤的六人,也已搬离现场。向大门内望去,也是空无一人。
只有周海山端端正正的站在大门当中。
四人尚在两三丈外,周海山便拱手过顶,高声道:“方才多有得罪,冒犯之处,方大侠千万原谅!”
方易清淡然一笑,道:“老朽不才,和周兄也算多年知交,自信一向并无开罪之处,刚才尊驾如此相待,老朽实感大大不解?”
周海山陪笑道:“方才方大侠等人连伤庄内六位弟兄,当着几十人的面,周某如不故意作态,又如何向他们几十人交代?”
周海山这话,说得也颇入情入理,尤其语气十分亲切,看来和先前判若两人。尽管如此,也无法稍减方易清等四人的戒心。
方易清道:“老朽木来已决定赶回徐州,周兄派人相召,必有所为?”
周海山依然陪笑道:“今日天色已晚,赶回徐州只怕来不及了,不妨就在庄上暂住一夜,也好让周某略表心意,好好款待一番。”
“周兄既然这样说话,老朽也就却之不恭,多有打扰了。”
周海山闪过一旁,道:“方大侠请!”
方易清举步进入大门,鹤鸣等三人也紧紧相随。
周海山一旁相陪,边走边道:“方大侠离开这里十年有余,如今旧地重游,定有诸多感慨。不知在方大侠看来,南明山庄有无改变?”
方易清道:“老朽总希望还能保持老主人生前的旧观,自然不会改变最好。”
“方大侠是认为和以前已不相同了?”
“也许周兄调教有力,老朽自觉庄里的下人,都具有一身绝佳武功,可见周兄治理南明山庄,更胜于老主人了!”
周海山呵呵发生两声干笑,道:“为了本庄不受外人欺凌,周某不得不教他们多多习练武功。”
“方才那几十人,老朽当年好像都不曾见过?”
周海山脸色忽现凝重,长长一叹,道:“实不相瞒,自从老主人归天后,昔日故旧,多已自动求去,但南明山庄不能缺乏人手,所以他们都是周某重新招雇而来的。”
“老主人既然已不在世,南明山庄和武林中黑白两道,已扯不上任何恩怨,依老朽看来,实在用不着再藏龙卧虎养着这多人手,除非周兄另有用心!”
周海山耳根微微抽动了两下,瞬即又堆了笑脸,道:“请恕兄弟心直口快,方大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天地教总坛离得近,当年老主人又死在他们手里,谁能担保天地教没有吞并南明山庄的野心,周某总不能把老主人一手建立起来的基业,平白的让与外人。”
“如果周兄对故主真有这份赤胆忠心,老朽就没有什么可讲的了。”
沈月红道:“方才庄里庄外的几十人,为什么此刻一个不见了?”
周海山道:“是周某要他们走开的,迎接贵宾,就用不着他们了。”
方易清道:“这十年来可有老主人的往日故旧到庄里来?”
周海山带点自我解嘲的意味,摇头一笑,道:“往日南明山庄访客不断是冲着老主人来的,今日方大侠光临,在周某来说,算是受宠若惊了。”
他说着望向鹤鸣等三人,道:“不知道他们三位是什么人?还望方大侠代为引见。”
方易清内心很快打了几转,道:“我和他们三人,也是初初相识,他们对老朽执礼甚恭,所以也顺便带他们前来。这位兄弟姓牛,两位姑娘一位姓沈,一位姓苗。”
周海山笑道:“原来如此,他们三位和庄上弟兄动手时,周某也稍稍留意过,这位牛兄,实在身手出众,两位姑娘也必定经过名家调教,周某实在佩服。”
方易清也笑道:“那是周兄过奖,周兄的一身武功,何尝不使老朽佩服。”
周海山纵声大笑,这:“周某不过当年受老主人薰陶,偷学过三招两式,若和方大侠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了。”
说话间已进入大厅,方易清举目四壁望去,大厅内一切布置,依然保持着朱南明在世时的原状,丝毫不曾改动。
下人进来为各人沏上茶。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就有人进来向周海山禀报道:“酒筵已经准备好,各位贵宾可以入席了。”
周海山立刻站起来道:“周某预备了几样酒菜为各位洗尘.不成敬意,现在就请进入餐堂。”
餐堂就在离大厅不远的一处净堂,方易清等四人在周海山陪同下进入后,只见桌上早摆满了丰盛的菜肴,而且燕窝鱼翅、山珍海味,全是难得一见的稀世美味。
方易清约略看了一眼,笑洛:“周兄如此盛情款待,反而使老朽难以承受了,这桌酒食,纵然老主人生前待客,也不易见到,在他们三人来说!可能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口福。”
周海山道:“老主人在世时,宾客不断,自然招待也就随便些,今天是本庄十年来第一次贵客临门,周某怎敢怠慢。”
他的话尚未说完,一个下人抱了一大坛酒来,放在另一张几案上。坛盖打开,顿时香溢满堂。
周海山亲自倒酒入壶,再为各人面前的酒杯分别斟满。
方易清道:“这样好酒,想必是老主人生前最爱饮用的杏花酿了?”
周海山道:“这酒已在地窖里贮藏三十年以上,老主人身后,只剩下三坛,十年来,周某一直舍不得饮用,今晚托方大侠的福,周某也少不得多饮几杯,过过酒瘾了。”
方易清道:“这叫老朽越发不敢当了。”
周海山笑道:“方大侠是老主人当年的门下贵客,周某怎敢怠慢。”
方易清用小指伸入杯内蘸了一下,然后在桌上点了三点,道:“先敬老主人。”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周海山连称“好酒量”随即再为他斟满一杯。
鹤鸣见师父开怀畅饮,料知酒内不可能有毛病,也举杯喝了一口。
沈月红和苗秀秀却是滴酒不沾。
周海山笑道:“这样的好酒,两位姑娘也该嗜嗜才好。”
方易清道:“她们女孩子家,没有这种口福。”
酒酣耳热之际,周海山脸色忽现凝重,道:“方大侠,上次栖霞山决战之事,周某只在传闻中得到一点消息,方大侠既是当事人之一,可否把经过情形告知周某一二?”
方易清不动声色,道:“老朽在小主人和四奇动手之前,已被耿四娘打下绝崖,以后的事,并不清楚。”
周海山顿了一顿,道:“周某只知小主人在三岁时秘密送到了茅山上清官,却不知道以后又被方大侠带到栖霞山,他既能和四奇决战而不死,想必武功造诣不同凡响?”
方易清淡淡一笑,道:“那只能说是苍天有眼,暗中保佑,不使老主人绝后。”
周海山干笑两声,道:“方大侠这样说话,未免太见外了,说句冒犯的话,方大侠虽有一身绝顶武功,仍免不了被耿四娘打落岩下。而小主人的武功,又得自方大侠,他竟能独战四奇而不死,这事周某实在百思莫解。”
“小主人天赋异禀,资质绝佳,岂是老朽所及,这只有青出于蓝四字可以解释。”
周海山摇摇头,干咳两声,道:“听说老主人当年留下一册‘南明拳剑秘笈’,交付了方大侠,可是真的?”
方易清脸色微微一变,道:“周兄忽然提起这事,不知是何用心?”
周海山连忙陪笑道:“不过随便提提,因为小主人的武功,周某怀疑是得自‘南明拳剑秘笈’。”
方易清道:“老朽也听说一事,老主人有一册‘南明心功’,据闻是周兄保藏,如果小主人能得到这册秘笈,必可战胜四奇。人所周知,周兄是老主人最信任的人,自然希望小主人能为他父亲报仇雪耻,何不把它交与老朽,再由老朽转交小主人。”
周海山霍然大笑,道:“这话不知从何说起,周某别说没有这册秘笈,即便有,只怕也交不到小主人手里。”
“为什么?”
“因为方大侠并没说出小主人的下落。”
“小主人在徐州,你可相信?”
“既然在徐州,为什么不肯回庄?”
“他担心周兄不希望他回来!”
周海山脸色别得发紫,楞了许久,终于吁口气道:“周某的确有这种想法,但绝不是为了要霸占南明山庄。”
“那是为了什么?”
周海山整了整脸色,似乎为之语塞,只得举起杯来造:“方大侠,可不可以换一个话题!”
虽然一桌上好酒食,但宾主间的气氛却越来越不调和。
硬撑到散席后,周海山早吩咐下人整理好两间待客厅房,由方易清鹤鸣合住一间,沈月红苗秀秀合住一间。
周海山亲自把四人引进待客厅房,才告辞而去。
天色已近起更时分,他们虽奔波了一整天,却不敢安心就寝。齐集在方易清鹤鸣房间,等候方易清有何吩附。
苗秀秀首先问道:“方伯伯,您看今晚的情形怎么样?”
方易清道:“大家辛苦了一整天,都很疲乏,你们两位姑娘不妨先回房安歇,不过夜间要警醒些,有事我会吩咐鹤鸣随时通知你们。”
“方伯伯您呢?”
“我和鹤鸣准备在二更后到各处暗中走走,等确定没有动静时,然后才能休息。”
“晚辈和沈姐姐也陪着方伯伯朱大哥一起去!”
“不必了,人多了反而容易被他们发现。”
苗秀秀起初还是坚持要去,禁不住方易清再三解说阻止,才和沈月红回到房间。
好在两处房间仅是对门,随时可以照应。
看看到了二更,方易清道:“可以行动了。”
鹤鸣问道:“师父准备先到什么地方去?”
“庄院这么大,自然不能所有地方全去,只有找几处重要所在走走了。”
“依弟子看来,不如先找到周海山的住处,看他夜间有什么举动。”
“我也正是这个打算。”
“万一碰上巡夜的如何处置?”
“必要时将他点了穴,但千万不可伤人。”
两人佩好兵刃,悄悄出了房间,果然门外不远处有一个大汉,在游动巡行。此人似是专门监视两间待客厅房的,方易清和鹤鸣既是贵客,自然不便喝问。
方易清将他喊到面前,道:“老朽有事找周总管,麻烦你给我们带路。”
那大汉倒很听话,带着两人直往大厅后侧而来,用手一指,道:“就在这里。”
方易清等他转身之后,出手点了他的穴道,再由鹤鸣拖到墙角隐秘处。
那大汉所指的房舍,正是朱南明当年的居室,里面仍亮着灯光。
两人蹑手蹑脚来到窗外,偷偷由窗隙向里望去,不由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