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桫摩不再是从前的桫摩。于是她未再唤他的名字,只是静观。手心开始泛潮。烛火一直颤。方才嚣张的奥托感到一阵深深的寒。
他不便流露胆怯,他要稳住阵脚,这才是一贯风格。他盘算着,然后话音亲和:“或许桫摩。我们应该谈谈。”
他并不是以武力见长,也不会强大攻击力的魔法。他只有希望桫摩步入阵法,然后像擒拿苍兰那样,把局势挽回上风。他说:“桫摩,你愿意再和父皇说话吗?桫摩,我的孩子。”桫摩挥挥手,又再笑笑。
那笑容充满着妖异邪气。他未说话,慢慢步近奥托身前。奥托退一步,他也不再相逼。笑。奥托也笑,却是笑得苍白被动。他的眼神写满巨大的惊惧。烛光照在桫摩妖异的面相,牙齿森白。
“你以为,你杀得死我吗?”他又退出一步,勉力镇定。却发现烛光颤抖更剧。桫摩接过他的烛台,接过来,然后抛在地上。
“你,自己挖出双眼。”他再不是以前那个温良的迦楼桫摩,天空皇子。他已沦落成魔。奥托逃不过,而桫摩亦不给他自杀的福利。
电光火石间出手,便将奥托的一双眸子夹在自己的指间。老人发出无比凄惨的叫声,桫摩却还是保持妖异笑容。他把他提起来,撬开他的口,再将一对淌血的眸子放入其中。
“你,咽下。”也许是奥托对这处的地形了如指掌,即便是在剐去双目的剧痛中,依然明确窗口方位,只见他纵身一越可惜桫摩的出手却更快,已抓牢他的下肢,并奋力一拉。遗憾的是,奥托却还是死了,因为桫摩那一拉用得太大力,奥托的身体重重的撞向塔尖的边沿。
那边沿是削到极薄的片状,近似石斧的边刃。那一瞬间,由于巨大的冲撞力量,他的身体竟拦腰被截为二。桫摩握着的,只是奥托的一双腿和胯部。新鲜的血液就像瀑布那样激射喷涌,他抛开手中的半个人型,撞到禁锢苍兰的铁链。落下。
那双腿竟还抽搐一阵才肯安详死去。笑。苍兰则是如常的静。这幕血肉横飞的场景,她面无表情的观望。桫摩甚至未用剑,四记手刀就隔空劈开姐姐身上的铁链。苍兰轻舒一口气“桫摩。”
桫摩笑,未说话。目光落定在姐姐手腕上捆成的淤痕。苍兰指指桫摩的身后,桫摩转过身。只在这一刹,巨雀剑破空直刺她不是想杀他。
而是她知道他已堕入魔道,这一剑并没有杀意,而是救赎,而是超度。挥剑的一瞬,苍兰竟感到一丝的眷念,但还是冷冽地直刺。就像她曾经用雷同的一击贯穿大祭司的心脏。那一次的代价是城市的未来,而这一剑却倾尽是她全部的回忆和希望,爱和恩慈。
她闭上眼,心中向着天光虔诚祷告。“桫摩你会原谅姐姐吗?桫摩”这一剑充满禁忌的残酷。充满壮烈的抒情。他是她的孪生弟弟,但她却要杀他。因为他已不是,所以她势必消灭他。她知道当人变为魔,唯一拯救的方式即是消灭他。她用刹那的时间说服自己杀死他,她告慰自己说:“桫摩已不在了。”
就像这二十多年来的许多个刹那,到这刻都被永留在某段曾经。她和他的距离是一柄巨雀剑的长度。她握着一端,另一端却逃不出他的指间。他只不过用手指的缝隙轻轻夹住剑锋,她的用心良苦便告瓦解。
他不再是笑,眼神间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愤怒。她更是惊异这一剑的错失。她彻底相信,面前这愤怒的男子已不再是从前的迦楼桫摩。窗外是高空呼啸的风,室内一具女尸静静躺卧,还有半具人型倚在墙边触目惊心。
黯淡的血色点缀着烛光温馨。烛光下,她和他的剪影轮廓映在昏黄的墙。“连你也”“不,不是杀我的亲弟。乃是灭魔。”
她感到巨雀剑开始急颤,是来自他的身躯的抖震。他把眼睛瞪到最大,额头上分明暴出青筋,唇在抽搐,牵动鼻翼。“嗑嗑”那是桫摩咬牙时发出是声音。“啊”桫摩发出野兽一样的嚎叫,挥动手臂竟将巨雀剑断为两截
“我不是魔!”巨雀剑断为两截落在地面。苍兰展翅飞遁。却还是被扑上来的桫摩扣住脚踝。他的力道巨大地超越她的预料,竟是无法挣脱他的指掌。
丧心病狂的怪叫中,他把她整个身躯重重地摔在地面。不等她起身站定,再挥出势大力沉的一记重击,直逼苍兰的心脏。
她已不及避闪,惟有以最快的速度偏转身体。铁拳从她的胸铠擦过,那无比坚硬的铠甲竟被轰得碎裂开来,右乳的弧线袒露出来,桫摩无心眷恋这青光。
紧接着一记飞腿轰在姐姐的小腹。她被踢得直飞出去,撞在墙壁,狼狈的落在地面,扬起许多尘。她想站起身,却无力。只有倚墙坐定,一手按着剧痛的小腹,一手紧握半截断剑,插进地面,仍是支撑着想勉强,而一对翅膀已摊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