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的办法是马上离开首都远走高飞,免得到时追悔莫及。
越想越乱,回眼一看,莎乐美已经倚在怀里睡着了。最近她显得特别疲倦,真不知道闷在家里种蘑菇劳动强度这么高。森特先生对做家务毫无常识,哪天轮到他打理一栋大房子里外卫生才能感同身受吧。抱着妻子到卧房睡下,再回来时仍感心绪难平,看样子这场雨要拖到入夜再说了,现在就该为将来准备一条退路。
上了马车才开始考虑具体步骤,匆匆写就一封加急快信,不去邮局,反而截住“长途贸易公会”最近一班北上的车队,让马夫出面秘密投送,托人捎去给“峡湾之城”留守的怀特。
据车队成员说,东部边境主干道有一段正实施军管,某些省份爆发疑似霍乱的病症,行商不得在疫区停留,走陆路风险越来越高。天灾人祸,杰罗姆听得忧心忡忡,回歌罗梅是下下之选,最好立刻乘船出海,到穷乡僻壤暂避风头。为保证财源充足,他接着赶去贵金属增开紧急透支账户,真有起事来,也好抢在挤兑风潮前提取现金。
转账手续尚未办完,只听走廊传来熟悉的调门,探头出去一看,隔着两个小单间,正好瞧见怒不可遏的辛格先生。
“核实坏账什么意思?!我们什么时候委托过这种业务?谁授权你们冻结账户?暂时冻结……连期限都没有,谈什么暂时!要我找税务署投诉?四十个小时还不到,你们这变脸比变天可快多啦!”
心说怎么会这么巧?如果不是巧合,昨天傍晚下雨修路猪肉卷又做何解释?!森特先生心中迟疑,前后左右搜索片刻,工作人员个个眼神诡秘,纯一副图谋不轨的样儿。这样猜下去非得疑心病不可,他还是决定先露个头。“嘿,这不是辛格术士长吗?今天来公干?”
虽然言语没营养,对方见到他反而更为吃惊。两人彼此打量几眼,辛格没料到这家伙逃亡时还有余钱到二楼办事,杰罗姆则心中感叹。不到一年的光景,当初你老兄要风得风,今天竟为了几个破钱在走廊里吵嚷,人生际遇当真变化无常。难保自己将来没有受窘的时候,可能这会儿我助人、以后人助我也说不定?
“有什么问题……听起来,是账户出了岔子?其实这事常有,前几天我的现金账号意外转成定期,给生意周转带来不小麻烦。不过,术士会的支付能力一直令人艳羡,短期贷款该没多大困难吧?”
还以为对方专程来说风凉话,辛格没好气的摇摇头,“文书上的失误,没什么大不了。等明天带齐单据再来也一样。”
杰罗姆若无其事道:“何必这么麻烦?您不是跟哈瑞先生谈了笔小生意,预备周五见个面吗?明天怎么来得及……”
辛格心想,你小子偷听真是行家里手!加上歹毒眼神和一张厚脸皮,我这老牌奸商都要退位让贤啦!嘴上则含混地说:“怎么?”
“……反正我最近没什么用钱的地方,熟人之间垫付一下,打张欠条好了。不麻烦,不麻烦,你看刚建好的新户头,都是现成的……”
术士长一时摸不着头脑,墙倒众人推不稀奇,竟有个转了死性、突然变成利他主义者的怪事?眼看手续齐备,钱很快变成现金支付单,对方还当真大方得没话说。再胡言乱语几句,森特先生便留下百思不解的辛格,匆匆回了家。这时密布的乌云像挤压海绵般哗哗落下雨来,进门以前无意瞄一眼街对面,只见一高一矮两名治安官立在雨里勘察地形,正朝这边指指点点。两人身后立起顶大型军用帐篷,脚边篝火堆、烧烤架、日常用具一应俱全,很有些春末外出远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