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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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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是一个精明的老江湖,所以消息相当灵通。

    铁金刚霍大魁,就是一个名号相当响亮的江湖浪人,张秋山一到镇江,便获得铁金刚的全力相助。

    当然,铁金刚在此之前,并不知张秋山是雷神。

    铁金刚已经离开镇江,少了一个可以供给正确消息的朋友。

    他仍然可以获得一般的消息动静,感到十分失望,镇江的蛇鼠都躲起来了,两江的两大豪霸呼风唤雨与神爪冷镖,更是躲得隐密,这是封锁消息最有效的手段,人都不见了,如何能知道动静?

    这天一早,他同葛佩如出现在章春寄宿的堂屋里。

    章春今天改穿了亮丽的外祆长裙,女人味十足,比起野丫头装扮短袄长裤的葛佩如,她才真像个风华绝代的大姑娘,令人耳目一新。

    “哦!气色大好。”张秋山脱口称赞:“你像美丽耀目的彩凤。”

    “复元了嘛!气色当然好。”章春向葛佩如示威似的明媚一瞥:“小佩日后长大了,穿起长裙来,一定更象一头凤凰呢!”

    “哼!我在家里本来就穿长裙。”葛佩如冷冷地说:“而且我本来就长大了,你少在我面前托大。”

    “好了好了,你两个一见面就你讥我讽,烦不烦呀?”张秋山的确感到头大,立即制止两人你来我往:“小春,我和小佩去游金山。你去不去?”

    “游金山?到金山的江天寺进香?”章春一怔。

    “家师是玄门弟子。”

    “哦!佛道不相容。”

    “呵呵!我还没有那么狭窄的心胸。”

    “那你就不用去了。”

    “你的意思”

    “你如果不进香,必定是为了玉带桥附近的鼠窟蛇窝而去的。”

    “这”“呼风唤雨的确在那儿建了秘窟,但早已人去窟空。秋山,这个颇有侠名的镇江之豪,与对江扬州的事故并无多少关连,找他”

    “我并不打算找呼风唤雨,他只是一个听人摆布的混球,找他”

    “那你打算”

    “哦!你认为他与扬州的凌霄客方老狗有关?”

    “是的。慧果老尼是早年的夺魂魔女于寒冰,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她咬定那天晚上我袭击广陵园,长春公子曾经带了爪牙蒙面在广陵园进出,不会有假。”

    “也许,他是为了江南一枝春而去的。”

    张秋山心中一动,有点恍然。

    那天晚上他救了江南一枝春,突然受到蒙面人用可怕的掌力袭击,另一蒙面人带走了江南一枝春。

    具有可怕掌力的蒙面人,所用的掌力像九幽大真力。那是潜蛟地魔黄腾蛟的绝学,所以他不陌生。

    但到底是不是潜蛟地魔,他无法证实。他要从潜蛟地魔身上,追查飞龙天魔的下落,这两个老魔具有相同的武功。

    假使长春公子是为了江南一枝春,而进出广陵园,就合乎情理了,就表示长春公子没与凌霄客勾结,也就与凌霄客获得五万两银子无关。

    他帮助匕首会的尹二爷谋夺五万两银子,目的是想替三汊河事件死难的两会人士尽一分心力,那件惨案牵涉到凌霄客,既然长春公子与凌霄客是对立的,他犯得着把长春公子牵涉到凌霄客的事,告诉匕首会的尹二爷吗?

    他不是一个赁传闻便入人于罪的人。

    “我不管他与江南一枝春的事。”他避重就轻,不便将飞龙天魔的事说出:“而是为了另一件事,需要向他求证。”

    “可能他已经随他老爹,返回皖山长春庄去了。”

    “不会的,这位野心勃勃的武林四公子之一,不会在他老爹的卵翼下扬名立万,他要凭自己的力量,建立自己的声威地位,他还在镇江,他会来找我的。”

    “在金山可以找得到他的线索?”

    “你怎么老想这种打打杀杀的阴谋诡计血腥事?”葛佩如不耐地接口:“秋山哥是邀你去游江天寺,人总不能成年累月活在打打杀杀里,你真俗。你要是不想去,那就算了,我和秋山哥去。”

    唷!别装得真像个雅人。”章春不悦地说:“你还不是不肯放弃血腥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肯放过凌霄容吗?我已经得到正确的消息,姓方的老狗确是逃过江来了,所以你把秋山拖到此地。秋山如果不是想替你找方老狗替你出气,他早就动身到苏州去了。秋山,不是吗?”

    “小佩并没要求我找凌霄客的晦气。”张秋山坦然地说:“我也不想强出头。到苏州的事并不急,快过年了,那一位官老爷,会在封印的时节请幕客呀?真的,江天寺是镇江第一大寺,真该在打打杀杀之后,到佛前忏悔消消杀孽的,去不去?”

    有葛佩如同行,她那能不去?葛佩如是她最大的威胁,最好不让小丫头有与张秋山独处的机会。

    “好哇!”她欣然说:“要不要带防身兵刃?”

    “无此必要。”张秋山眉心紧锁:“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似乎镇江即将发生瘟疫,蛇神牛鬼好像全跑光,或者躲到地底下去了,想找人动刀子也找不到对象。”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雇的小船,泊上了金山码头。

    天气奇寒,前来进香的香客少之又少。

    那时候,金山还没有没与陆地接连,往来需雇舟代步。

    这座镇江三山之一的“名山”其实只是江中高仅十余丈的小岛屿,称山,未免有点吓人。

    所以明代大儒王阳明十一岁时,赋金山寺诗的第一句说:“金山一点大如拳。”

    山上的金山寺,确是一大丛林。十四年前,康熙皇帝第一次下江南,曾在这里游玩,把镇江的三山三大寺全部改名。

    焦山的焦山寺(宋以前称普济寺)改为定慧寺;金山的金山寺(元以前称泽心寺龙游寺)改为江天寺;北固山的甘露寺改名超岸寺。

    改朝换代,改改名平常得很。

    后来的乾隆皇帝下江南,也爱上了这座山,建了一座文宗阁,把四库全书中的一部(共有四部)藏在这里。

    后来洪杨之乱(太平天国),一把火把金山烧光,天下四部四库全书,这是烧毁了的第三部。

    张秋山的师门是玄门高士,葛佩如的武功也源于玄门,所以仅在寺内各处略为游览,捐了些香油钱,并没在佛前礼拜。

    章春倒是诚意正心地在佛前上香,更在浮翠楼内顶礼一番。

    浮翠楼内其实没有佛像,那是供奉历来皇帝颁赐御书墨宝的地方。其中当然供有康熙大帝“江天一色”四字的真迹,与及江天寺碑的原书墨宝,还有二愿额的原稿,案上金匣供藏着大帝的金山寺诗一卷。

    张秋山感到一头雾水,这位章姑娘怎么对历代帝王所赐的墨宝感兴趣的?甚至还亲自上香叩拜煞有介事,委实令人大感困惑。

    他不便问,葛佩如更是懒得理会。反正凡是有身分的游客,尤其是官绅人等,首先便得到浮翠楼行礼如仪,才开始正式拜佛游山。谁要拜,她一点也不介意,反正张秋山不拜,她也不拜。

    花了一个时辰,总算游览了几处著名的殿堂。

    真要每座殿堂楼阁都走遍,一天也不够。

    最后,他们登上妙高峰的留云亭。

    七级的慈寿塔是山颠风景最雄伟绮丽的地方。东望焦山,西瞻金陵;北带瓜洲,南俯铁瓮。

    塔右有空碧亭、吞海亭,妙高台左有留玉亭。

    最雄伟的是窟训亭和奎章亭,供奉着康熙大帝的御笔,有两个老和尚把关,禁止一般游客进入。

    山颠空阂无人,江风劲烈,向下望,十余里宽的江面浊浪排空,各种江船海舶在风涛中破浪飞驶,往来镇江瓜洲的大型渡船行驶时险象横生。

    葛佩如情不自禁打一冷战不由自主地倚入张秋山怀中。

    “你怎么啦?”张秋山讶然低声问:“是不是甚么地方不舒服?肩背上的创口不要紧吧?”

    她感到心中甜甜地,也感到浑身起了异样的变化,似乎是燥热,心跳突然加快了一倍。

    她多知希望听到张秋生关切她的话,简直比惊雷更令她震憾。

    向左看,章春在三丈外的亭侧石碑旁,颇为专注地察看些碑文。

    “不是啦!”她尽量掩饰自己的反应:“江涛好怕人,比大海里的长浪还要可怕。江上的风涛是没有规则的,可能比大海更具危险性。”

    “所以说,行船走马三分险呀!”

    “那天晚上,我们的船好小,幸好没出事”

    “不要提那天晚上过江的事,小佩。”张秋山郑重地说。

    “哦!你是说”

    “更要注意的是,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你我与匕首会的人有牵连。”

    “章姐方面也”

    “任何人都一样。”张秋山斩钉截铁地说。

    “哦!我好高兴!”她突然眉飞色舞地说,明亮的眸子大胆地紧吸住张秋山的眼神。

    “你高兴什么?”张秋山惑然问。

    “高兴我拥有你我共有的秘密。”她白了张秋山一眼,脸一红:“我不要与第三个人分享。”

    “你的意思”

    “不给你说啦!”她立即转过脸,感到身上暖洋洋地,澈骨奇寒的江风冷流似乎已经不存在了。

    “我只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小佩。”张秋山像个呆头鹅:“只要走漏一丝风声,将有横祸飞灾,今后除非改名换姓,不然休想在江湖如意地遨游。”

    “你还要遨游多少时日?”

    “谁知道呢?”

    “我的意思是正常的打算。”

    “呵呵!任何一个江湖闯荡者,都没有正常两个字。连金山寺上千个和尚,也不敢说正常。”

    “你为甚么要在江湖遨游?似乎你并不是为名利”

    “哈哈!世间有几个人不为名利而奔波的?”

    “不要敷衍我,秋山哥,我是当真的。”

    张秋山一征,感到她的嗓音有点异样。

    将她的身躯转正,看到她眼中有泪光。

    “你你怎么啦?”张秋山的笑容但住了。

    “你你并没把我看成互相关切的朋友。”她不胜幽怨地说,强忍住要掉落的泪水:“我知道我年纪小,对你没有多少帮助”

    “不要说这种话,小佩。”张秋山像哄小孩般轻拍她的脸颊:“如果我不把你当成知己的好朋友,我会用一些美丽的谎话来逗你开心。你知道吗,有些事,是不能向知己的朋友吐露的。”

    “比方说”

    “比方说,一些必须冒凶险的事。”

    “你”她几乎要跳起来。

    “不要激动,我知道你要说,好朋友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不是吗?”她几乎要大叫了。

    她的叫声,吸引了,正在察看铭文的章春。

    “不是。”张秋山冷静地说:“那是陷友于不义的想法,功利的错误念头。”

    “你们在说些什么呀?”章春一面说一面走近,审贼似地观察两人的神色:“是不是很严重的事?秋山,你知道我可以为你分忧。”

    “没甚么。”张秋山陪笑解释:“我与小佩对为人处事的看法有些意见,如此而已。怎么?你好像突然对风景不感兴趣,反而对金鼎铭文兴趣盎然”

    “我在看碑上的刻字,到底是不是当今皇上御笔亲书的。”章者信口说:“秋山,你们真的没有甚么吗?”

    “要你管?”葛佩如凶霸霸地说。

    “就算是皇帝的御笔亲书,你也不知道呀!除非你曾经看过皇帝亲书的墨宝。”张秋山有意冲淡两女之间的紧张气氛:“据我所知,日照岩的肇刻松风石三字,与朝阳洞的云峰二字,确是皇帝的御笔所书。山门的园额江天一览四字,也是出自御笔真迹。”

    “当今皇上的书法如何?”章春居然对这种枯燥无味的事兴趣盎然,把葛佩如抛给她的不快忘了。

    “还不错。”张秋山信口答。

    “仅是不错而已?”章春道:“你以游幕掩护游戏风尘,当然在棋琴书画上,有出色的造诣,不然那有人请你做幕客师爷?所以眼界高”

    “与眼界高低无关。我告诉你,连王右军颜真卿的字,也有人批评得一无是处呢!”

    “文人相轻,我明白。”

    “明白就好。你家住京师?”

    “是的,小地方,宛平。”

    “老天爷!宛平还算小地方?天子脚下,帝皇之都。因此,你对京都的事不陌生吧?”

    “略有所知。你到过京都?”

    “好几次,逗留时日有限。平心而论,当今皇帝确有令人佩服的地方。”

    “在那一方面严

    “文才和武功。”张秋山坦然说:“他读书用功是颇令人感动的,读书至半夜,据说曾经因读书而咯血。上次他游江南”

    “该说巡幸江南,那是九年前的事了。第一次巡幸,已经有十四年。”

    “对,九年前的事,随行的有两大箱书,御舟行行驶时手不释卷。武功方面,内外家的根基十分扎实。十六时,擒权臣鳖拜那一群小太监,就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小小年纪就有一代宗师的气概了。”

    “目前皇上已有十三位皇子,六岁一满就人学,同时练武打基,最出色的好像是四阿哥,文才武功皆可以在阿哥所领袖群伦。”

    “咦!你怎么知道?”张秋山颇感意外:“阿哥所,似乎只有皇室宗亲才知道这么一处地方”

    阿哥所,是皇子读书的地方,并不包括亲王的王子,只有现任皇帝的儿子们才能就读。

    假使皇帝只有一个儿子,那就若大的阿哥所只有一个学生。

    因此除了皇室的宗亲之外,谁也不知道阿哥所内的教育内容,外戚大臣,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处秘密地方。

    “别忘了我家在京师。”章春急忙解释:“紫禁城内的事,我比你知道得多。在京都,当今皇上自小好学,是尽人皆知的”

    “不错,他好学,他要在历代的典籍中,找出最有效。最实际、最可行的手段来统治咱们汉人。他不但找到了,而且十分成功地执行。他派人盯牢了故明的孤臣遗老,杀尽朱家的子孙,有效地开科举收买汉人,彻底断绝了汉人士大夫阶层的心防。利用下层社会的人眼线遍布天下,唆使一些人支持乾清帮,以掌握江湖动静,有效地控制平民百姓的动态。两次下江南,让天下人看得到他的声威。这些真的很有效。秦始皇如果不巡幸天下,那能把支离破碎的江山一统起来?”

    “秋山,你你的语气中有愤慨。”章春脸色变了。

    “你可别弄错了,小春。”张秋山笑笑:“我是就事论事,毫无愤慨可言,目下的太平盛世,就是民心所向的最好证明。我活得很如意,愤慨甚么呢?”

    “你们一直要谈这些犯禁的事吗?”葛佩如大为不耐:“走吧!我们到南边的法海洞,看看那位天宝名僧的肉身,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哈哈!你敢打破金身查验吗?”张秋山大笑丢开那些犯禁的话题:“神话传说中的白蛇白娘子水淹金山,确是不智之举。金山寺全是木造的,百十座殿堂放把火比用水淹省事多多。走吧!是时候了。”

    “是甚么时候?”葛佩如感然问。

    “玉带桥呼风唤雨的秘窟。”张秋山向山下一指:“长春公子的代表,要在那儿当面与我谈判。”

    “咦!他真的还在镇江?”章春颇感意外。

    “在,躲得很稳。”

    “会无好会”

    “光天化日,他不敢玩阴谋。咱们下山。”张秋山信心十足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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