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冷挑红雪去

    朔风扑面，冷月当空。

    已是北方凛冽的寒冬了。

    冰魄洒下清辉万里，完全没有作案的天时，人家孔明草船借箭还挑在雾天呢，张知谨这厮出题前也不夜观天象……

    这些时日我虽然经常出没在夜间的房檐屋顶，但从来都只是清清白白地挥挥手，不带走一块银两，这回忽然要作贼——应该算是贼吧，自律如我还真是有点忐忑，大约这就是新贼上路的心情。

    栖枝的寒鸦，似乎在盯着我看，目光冷冷的，带了丝鄙夷。

    冷风顺着领口吹进来，真是“风入罗衣贴体寒”啊，庸俗文人冯延巳如果知道我拿他香艳暧mei的小资句子来形容夜盗，不知作何感想？

    我拢了拢衣领。

    `

    这是去宝相寺的方向。

    如李归鸿所说，取玉龙泉水要跃城墙躲守卫，有巡哨总是麻烦，况且城外不是自己熟悉的地盘；折梅和盗香我都有兴趣，不过似乎折梅更风雅有趣，尤其想到“侠盗一枝梅”的故事，便定了这个。

    宝相寺为皇室敕建，虽无我想象中的规模宏大，但寺内重楼复殿，曲径回廊，毕竟齐全精致。之前我也曾夜探过，只是那时梅花未开，青灯古佛乏味无趣，就没再来。

    此时正是梅花傲放时节，远远便闻到清雅的梅香，幽媚入骨，沁人心脾，待到近前，果然看见后院好一片香海，冰绡胜雪，胭脂欺霞，我心里欢喜，便向着那片冷香飘然落下。

    `

    我的足尖将将要落上平地……

    突然，左侧阴影里，一道劲风直刺过来！

    大惊！！

    不及多想，左足在地上用力一点，身子向右疾窜出一丈开外，借下落之势蹲下身，摸一把地上的石子，不自觉凝上内劲，向那发出劲风的黑影猛洒过去！

    黑暗中有人“咦”了一声，而后是金属与石子撞击的声音，只就着这一瞬的延迟，我用力倒纵上院墙，几个起落，发力奔向远方。

    这夜里的市坊屋顶之于我便如自家后园的甬路，一路窜高跃低七拐八绕，再回头时，身后并无人追来，略放下心，我飘身翻进钟楼，平顺呼吸，静心思考。

    太大意了！

    居然没有事先观察附近情形！居然没有象武侠小说里常见的那样先投石问路！完全没有江湖经验啊！

    自然是不能就这么回去的。

    要不要换个题目？时间倒是很充裕……想想不甘心，被激发了斗志，我偏要折梅回去。

    只是，刚才那人是谁？寺里的和尚？没听说宝相寺是武庙啊，莫非是过路的飞贼？我与他井水不犯河水，又何必出手，不过江湖上的人性子古怪也有可能。再或者是护寺侍卫？不对，要是侍卫应该不止一人，可刚才并未听到杀声四起，算了，先不去管他，让我仔细想想下一步该当如何。

    略一凝神已有了计较。

    我找个背风的角落打坐运气，养精蓄锐。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起身，再向宝相寺潜过去。

    赌的就是没人料得我去而复返。

    `

    这回吸取了教训，我先往院里投了颗石子，倾听片刻，只有寒风呼啸，并无其他动静，这才飘身跳下。

    四两棉花落地，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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