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那种衣服,再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医护按着,不疯的也给折磨疯了……
哭声似乎弱了些。
“有了叶子,嗯,好看多了,要是再加个活物就更生动了……加个蝴蝶吧,让我想想,一会你绣的时候用什么颜色好呢,绣只黄色的好不好?……”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自说自话,可手指却禁不住微微发抖,我画出了平生画过的最难看的一只蝴蝶……。
余光里有一张小脸靠近,一个声音怯怯地响起:“黄色不好,彩蓝的才好。”
视线迷蒙一片……
……
……
回头看一眼绣帐中熟睡的青鸾,我轻轻离开她的房间,在外间屋,我拉着小澜又叮嘱了几句,慢慢走到院中。
又是一个日落时,绝美的黄昏,彩霞满天,妖娆得惊心动魄。
晚风吹乱我鬓边散发,我立在风里,西望漫天的云蒸霞蔚,泪水盈睫。
纯洁无辜的女孩子,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炼狱的折磨?
闭目,平静一下心情,忽想到一事……
我问身边的小丫鬟:“你们少爷呢?怎么不见人影?难道他就任由青鸾这样?!”
那丫鬟神色一黯,低下头去,“少爷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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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这难道是李归鸿?是那个永远温润俊逸玉树临风的李归鸿?
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肌肤泛着毫无生气的惨白,病骨支离,形销骨立,他长长的睫毛无力地垂着,在眼下投下一片死样的灰暗。
他一动不动地平躺在床上,胸腔几乎看不出呼吸的起伏,简直……象死了一样……
一颤,为我这可怕的念头。
我缓缓走过去,每一步都似重逾千钧。
“少爷这是怎的了?我走那日还好端端的啊!”朱墨急道。
旁边丫鬟泣道:“你走那日小姐又发作了……喊了些话……少爷当时嘱咐了大伙好生伺候着,自己走出门,忽地一口血喷出来,就倒下了……”
“可请郎中看过?!”
“请了位先生诊脉,说是少爷心郁积重,这次又急火攻心,于是气血逆行……你也知道的,少爷这半年多一直作践自己的身子……”说着偷瞟我一眼,缄口不再言语。
我在李归鸿床边坐下,伸出手,轻轻覆上他的脸颊……
紧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流出来。
“先生开方子了吗?煎药给少爷喝啊!”
“这还等得你说,每日里煎药怎少的了,只是喂不进去,能吃进三分就不错了,先生说有的病人是心疾难去,自己不想好呢……”
正说着一阵药香飘进来,门口有人说:“药煎得了!”
他们立时七手八脚忙碌起来,有的撬开李归鸿的牙关,有的拿起调羹往口里送。
药汁才灌进去,便顺着嘴角流出来,流过他苍白的脸颊,流向他洁白的颈项,我忙伸手去掩,似乎这样就能留住他淡弱的生命……
抽刀断水。
深棕色的液体从指逢里渗出来,象在嘲笑我的不自量。
无可挽回,一如逝去的往昔……
……
我再也忍不住,扑在他身上,那积了许久的泪水,终于狂奔而下!
周围一片低泣,这时我已顾不得旁人,顾不得矜持,顾不得骄傲,我只要这个人,好好活在我眼前!
不知过了多久,朱墨的声音忽然响起:“表小姐,表小姐?”
我勉强抬起泪眼,那些丫鬟婆子不知什么时候都退出去了,只剩朱墨站在我面前,他躬着身子小心道:“其实这药也不是喂不进去,小人幼时听家里老人说过喂药的法子,只是做下人的不敢试,不知表小姐可愿救少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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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烛噼噗地燃着,满室昏黄,我迷蒙着睁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我这是伏在他床边睡过去了。
眼前人还是安静地躺着,不知是因为烛光还是服了药的缘故,似乎面色没那么惨白了,好象,只是睡着了一样。
我静静看着他,忽想起,去年,他把我从棺材里救出来带回家调养,也是这样守在我的病榻前,心里是不是也在如我现在一样期盼,期盼面前这双眼睛能睁开看自己一眼?
他那双眼睛,那双让人感觉被深深吸进去无法自拔的眼睛啊……
我伸手轻抚上他的眼睑。
忽觉指尖一痒,他浓长的睫毛微微一颤……
如同一个清透的泛音,瞬间震颤了我沉涩的心弦!
我忙缩了手,屏住呼吸,紧紧盯牢他,心脏狂跳着,几乎要从嗓子里一跃而出!
犹如一道晨光掠过,虽没有正午太阳的耀眼,却足以划开寂夜的幽沉。
房里一下明亮了。
墨玉般的眼珠含着迷离的光泽,他直直盯着我,愣了半晌,轻吐口气,幽幽道:“又做这梦了……”
空气似乎凝固住,我呆呆看着他,忘了呼吸,忘了说话。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慢慢伸过手,轻声道:“只摸一下……”
他的手僵硬地伸过来,似乎带了无数踌躇与顾虑,在触到我脸颊的一瞬,忽然一抖,他眼眶蓦地红了,颤声道:“这回,竟、竟没有醒啊……”
泪水轰地流出来!我捧住他的手,把我的脸颊深深埋进他的掌心,贪婪吸取他掌上的温度和触感,我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是我,我回来了……”
他愣住。
片刻惊诧之后是山洪奔涌,他颤抖的手握住我的肩头,用力把我按进怀里,我哭倒在他身上,紧紧抱住他……
重逢的泪水,染湿对方的鬓发,滋润彼此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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