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愣住了,这厅里咋弄了个圆桌。见他发怔,柴宗谊笑了,“我嘱咐的,吃饭聊天而已,还恪守什么规矩,胡乱坐吧!”一面说,一面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了,贺兰瑾和王延昭倒不疑有他,跟着柴宗谊坐下了,但满熊和鲁邦便犯了难。这无论是资历还是职司,他们俩都不及前二者,况且今日宴请陆飞,这两人也该脸红,是故犹豫不决,木桩子似的矗在那儿。柴宗谊自是知道这二人心中打着什么小鼓,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瞧着,熬不住那眼神,两人终于期期艾艾地坐下,抬头却发现郭宝强依旧端正站在柴宗谊身侧,一副赤胆忠心模样顿让二人悔恨,这货忒奸诈。
“傻根也坐下!”柴宗谊侧头看了郭宝强一眼,语气不容置疑。郭宝强有些露怯,嗫嚅道:“小的习惯了公子坐着,俺站着。”
“胡说,你现在也是一个营指挥了,总想站着是不是要让我把你从那位置上撸下来?”柴宗谊一拍桌子,郭宝强立即坐下了,脸涨得通红。
自从柴宗谊对徐州邬堡的扫荡结束后,武宁军的结构也大体形成了,王延昭任职马步军指挥使,在藩镇中算是军方的二把手,事实上也就相当于总参谋长,贺兰瑾出任都虞候兼教导营指挥使,负责军纪和新兵训练,本来柴宗谊打算让欧阳晟担任都虞候,但考虑到过早地在军队中掺杂文官,且是这么显要的职位很容易让将领们担忧,而且贺兰瑾毕竟是郭威派给自己的军官,单纯负责教导营也说不过去,便将原意作罢。
除了教导营,实质上对外作战的部队依旧是郑恩、赵凤的一营和鲁邦、满熊的二营,每营编制三千人,马步军混杂,其实徐州总共还没有一千匹马,骑兵差不多就是拉辎重的。对于两个营的名号,柴宗谊还在斟酌,所以直到现在还是用数字代表,由于这次扫荡过程中,郑恩部在南边纵横捭阖,鲁邦和满熊都二了,因此这俩人最近面见柴宗谊都忐忑的紧。
同时,柴宗谊还将自己的亲卫编成了侍卫营,虽然号称是营,在级别上与野战营一致,不过人数也就区区五百而已,主要负责汴梁的治安和柴宗谊的安全,汴梁的防务都属于教导营负责,这个机构人数众多,没办法,现在武宁军七成都是新兵蛋`子。
因此,从来都是柴宗谊马弁的郭宝强扶摇直上当了侍卫营指挥使,显然,这家伙还没有做军官的觉悟。
诸军官列座之后,那陆飞才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只道给柴宗谊请罪。柴宗谊一进门就看见陆飞背上绑着荆条,只是这会子才做出讶异的模样,一把将陆飞扶住,连声道:“陆壮士何故当真呢,吾听俊如言及壮士要负荆入城还只当是个顽话,没曾想壮士果然应诺,实是忠耿之士啊!”一面说一面亲自动手将陆飞身上的荆条解下,陆飞哪能拒绝,只是连声称罪,总之这番恩怨释怀的戏码倒演的似模似样。
柴宗谊又招呼了侍婢打水来为陆飞擦拭,因想起进门时听得的笑话,便道:“虎啸山林岂可不避,这活儿我来干,壮士家中当午困扰了。”说罢就要拧毛巾,陆飞哪里敢依,趴在盆上忙道:“公子体恤感恩不尽,哪敢劳烦,末将自己来,自己来。”抢过毛巾胡乱在背上蹭了两把,形如澡堂子里的身段,柴宗谊不禁抚掌大笑,“子善真乃实诚人,还是让姑娘们动手吧,只是各位噤声,切莫传扬出去啊,鸿宾楼的丈夫如同战阵袍泽,可是性命相托的。”此言一出,屋里的人又笑作一团,一直噤若寒蝉的侍婢们也终敢展开笑颜,暗地里琢磨着使君大人倒是可爱的紧。
王延昭笑道:“早前跟子善说公子素来亲和,他却谨慎,听我的话也不用受这般罪。”
“俊如也学会耍滑了,你说的那番话我可是听见了,胆敢怂恿子善欺瞒我,罚酒!”柴宗谊显是心情不错,原本忐忑的鲁邦和满熊也都稍稍放下心来。
那边厢陆飞已经换好了衣衫,经柴宗谊这般玩笑,原本准备好的效忠誓词就派不上用场了,只觉得这番投诚倒是轻松,咧着嘴就想赶紧给新老板汇报思想,哪知柴宗谊却不着急,挥手道:“先不谈正事,把桌子挪到花窗边,咱们边吃边听曲子,虽说黄梅儿去了海州,但鸿宾楼的才色美不胜收,今夜唱什么?”
“却是公子作的对花,宾客们可爱听?”领头的侍婢正是如今鸿宾楼的管事杜鹃。
“岂能不爱?黄梅儿凭此曲不知勾走了几多少年郎的魂儿!”贺兰瑾笑道,“还是公子填的词好。”
“大俗当大雅,反正也都是一帮粗人,不过作了此曲自个儿还没听过,不知今夜歌姬比黄梅儿又如何?”柴宗谊一说,军官们各个露出勃勃兴致,小厮立刻启开花窗,这顶楼厢房正好面对着鸿宾楼中央的戏台,戏台的高度正好照顾了这包厢的视线。
陆飞在一边听着柴宗谊言及海州,心弦就是一跳,狐疑想问,忽又觉得自己过于敏感,想来这辈子上山下水的还没如今晚一般自得,且听曲吧,再看厅堂中央,戏台上却已经唱开了。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