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到了车里,那里尚是一个世外桃源,也没有土共,抗战时候,从国军九十三师退役下来的两百多位在乡军人,由他们的代表叶文强和当地宣慰司刁栋材给我们亲切的欢迎,眷属们统统安置进民宅,我急急的找到政芬,在一个中产阶级家庭的卧房里,她和两个孩子已经沉沉入睡,房子里燃着细细炉火,温暖如春,我坐在那里,听着窗外弟兄们在高度兴奋下的带着愉快的喘息,和其他眷属们的鼾声,精神上的惊恐,加身体上的疲劳,她们是太疲倦了。我轻轻走到身傍,看看他们那枯黄的小脸,他们承受不了不是他们这种年龄所能承受得住的痛苦,我又退回到炉边,我知道,距我们最近的共军也在二百里以外,他们不会贸然进犯的,李国辉将军已决定长期计划,将车里作为根据地,只要十天左右的时间,我们便可以把民众组织起来,现在,弟兄们正把我们沿途掳获的武器分发给以叶文强为首的在乡军人,我想,等政芬和孩子们醒了后,先行洗澡,我们已很久很久不知道热水澡是什么了,我想起以往很多事情,沂蒙山区的会战,徐蚌的会战,一幕一幕的在眼前浮起。车里安顿下来后,我又将作些什么呢,于是,就在那细细的炉火旁边,我也睡着了,那是自从蒙自溃退之后第一次安眠,我分明的记得。在梦中,韦伦向我庄严的望着,似乎在责备我参加昆明肃奸会议时的模棱两可的态度。
等我醒来,天已渐黑,感谢主人的厚意,我面前的炉火一直没有熄灭,在闪闪的灯光和跳动着的火焰里,我那苦涩的眼睛看到政芬挂着泪珠的面孔。
“你醒了吗?”她悲切的说。
“的是,你一定很难过,脚上的泡,等一会热水烫一下,用头发穿过,明天便会痊愈的。”
“不是这个,你摸一下安岱!”
我把前额按到安岱头上,她的热度使我震惊,连小手也像滚了似的发烫,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医生,医生!在那穷乡僻壤,异地绝域,我疯狂的奔出去找到我的居停主人,刚要开口说我的孩子,而我被副官拉住。
原来,共军三千人正猛烈围攻佛海,守佛海的两个营已不能支,李国辉将军下令全军备战增援,眷属向南撤退,我们澡也没有洗,政芬摇醒安国,痛哭失声的抱起安岱,我用手捶击着胸脯,踉跄的向团部跑去。
在团部里,我看到所有的官长们一个个愁容满面,援军已派出去了,但大家仍拂不去前途茫茫的阴影,即令可以守住佛海,又将如何,共军会越来越多,而我们只不过是一支喘息未定的败兵,而共军可能舍佛海而围车里,江城的共军也随时可能赶到,一灯如豆,大家相对唏嘘。可是,谁也料不到当我们的援军刚出城十里的时候,佛海守军已经溃败下来,我的任务是负担城防,情势既然急变,还谈什么呢。
共军这时正乘战胜余威,从佛海向车里猛扑,我们必须再度迅速脱离敌人,否则只有被困饿而死,幸亏眷属已经先走,我们乃和叶文强的二百多个伙伴并肩撤退,在撤退时,我看到比我们更旁徨无依的居停主人的那副迷惘面庞,一家人伫立在院子里,为我们的前途也为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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