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也没有饭吃,还不如在这里玩耍自在。”
身后的少女,无奈叹息一声,背过身,纤秀的倩影伫立在夕阳斜照的余晖里,瓜子型的脸蛋,齐齐的刘海下,闪着一对明亮的眸子,粉嫩的下巴颏微微翘着,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这时少女望着对面山峦,动情的说:“听,桃子姐的歌真好听。”
此时,大野已经爬到了一块平坦的空地,顺着声音回头看了看,嘿嘿一笑:“媚子,等你长大了,也会唱怀春的歌,到时保准比桃子姐的动听。”
媚子转过身,狠狠啐了一口,说:“不要脸!”
大野也不生气,伸出沾满尘土的手,要拉媚子上来。少女不领情,将纤纤细手背到身后,焦急的催促道:“快下来吧,太晚回去又要被爷爷训了。”
大野却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如果想回,你自己回吧,我非要爬到上面的山洞不可。”
这一对少男少女皆来自傍溪村,两人居住前后屋,因年龄相仿,经常一起出来玩耍。媚子父母过世,家中只有一个爷爷,是村里唯一的郎中;大野的父母仍是健在,却因父亲酗酒、赌博闹得家里鸡飞狗跳,饮食拮据。战乱年代,一个辛勤劳作,安守本身的农户人家,尚能维持一线温饱,何况一个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主?因此,只能是苦了孩子。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媚子真是有些急了,跺跺脚,恨恨的说:“爷爷说,那边山洞不能去,有妖魔吃人的。”
大野仍不回头,只顾自个向上爬着,他自然不相信媚子的话,这年头看过人杀人,还没见过妖怪吃人的。
媚子见仍劝不回大野,赌气喊道:“你不是说过,什么都听我的吗?你不下来,我以后再不理你了!”说完,转身便去。可孩子毕竟是孩子,尤其女孩总是希望异性在乎自己,说是要走,脚步也迈开了,但那颗心还是忍不下,不时的回头,向上看着。
只是,这一看,让媚子整个人霎时惊呆在那里,樱桃似的小嘴,张开拳头大小,一对乌黑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死死盯着山顶。
却说,此时夕阳已经完全隐没,只留有橘红的余晖映照山峦,彰显着不舍的离情,但御岳山顶却突现异象,常年积雪的峰顶竟戴起了白色“斗笠”。
“斗笠”形圆盘状云朵,上窄下宽,乳白乳白的,让人看过顿生暖意,发自内心的陶醉。而且,乳白色“斗笠”不止一顶,数起来共有九层之多,层层叠加,直达苍穹,晃似上天向人间垂下阶梯,接引人们共赴天堂。
媚子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美丽的景致,不由得惊呼一声。突然!一个霹雳自天而降,“轰隆”之声盖过她的惊叫,顿时打破了御岳山的美丽宁静。
这一变化实在太快,媚子的眼睛还没眨上一下,忽见一道红光,自穹顶而下,“刷”的一声,将九层“斗笠云”齐齐劈为两半,向对面的山峰直刺而去。
紧接着,忽然天空灰暗,乌云密布,苍穹像是被谁狠狠划上一刀,腥红的鲜血如涌蹦出,直撒“斗笠云”上,洁净的云朵由白转红,若沁满鲜血的征袍,阴森恐怖,让人不寒而栗。
还没等媚子缓过神来,只听“啊!”的一声,一个人影自媚子头顶坠落下来。是大野!这是媚子的第一反应。但她没有呼救,没有哭喊,而是双眼发直,整个人呆愣愣的在那里……
对面山坡上,一滩殷红的鲜血,正在顺着岩石缝隙,点点滴下,刚才还在唱歌的桃子姐,如今却是踪迹全无,一支黄色花环躺在血迹里,被染成了点点腥红……
当然,惊慌的不只媚子一人,此刻山脚下,悠哉觅食的牛羊群,被这道红光惊扰,顿时唉鸣不断,四下奔逃。村民也被这突来的异象惊住,片刻沉寂之后,全部齐刷刷跪倒,朝着御岳山顶,口喊南宫大神,一个个磕头不止。只是当一阵腥风过后,他们睁开眼感觉四周少了点什么……
“女儿,我的女儿,我的小女儿不见了……”美树大喊不止。顿时,嚎啕震天,杂乱之声不绝于耳。
经此一变,可谓红光过处,一片狼藉,祥和安宁的景象,瞬间破碎,归巢的鸟雀纷纷振翅而起,嘶鸣阵阵,一团乱飞乱冲;山谷内野兽狂啸,虎豹豺狼应风而动,攀岩跃溪,四散奔逃……
真不知,是何等的恐惧?竟惊的这些山中王者,晃似丢了魂魄般,慌不择路……
被膜拜的“南宫大神”的神主平田宗,此刻正端坐南宫大社的内堂里,打坐练气。山中异动,让他忽觉心头一紧,猛然站起身,朝御岳山山顶一望,不觉两股战栗,面容抽搐,朗朗跄跄出了内堂,自怀中取出一张符咒,颤抖的声音说到:“唵……敕神兵火,急急如律令!”瞬间,一道青光向北疾飞而去……
千里之外,一阵清风拂过山岗,吹起一件破旧的道袍,一位来自中土,白发银髯的道人,伫立在突石间,右臂斜挂着拂尘,眼望天际风云变色,左手即刻掐诀一算,猛然说道:“不好,魔妖出世,天降异变。”
说罢,一掠身形,向御岳山方向,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