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这表现不就像是个争宠的孩子么。朱高炽说:“哥哥在武学方面自然不如你,学习下箭术防身,不给家人添麻烦也是我应该做的。但我如女子也未必是坏事,本身生在帝王家就多有喧闹,能沉静下来也是好的。”
“我看你不是如女子,恐怕是不如女子罢?连我这刚过门的嫂嫂都比不过。”朱高煦咄咄逼人,之前他也看到世子和世子妃几场比试,此话说出来,确实伤人。
“哦?小王爷觉得世子不如女子?我觉得小王爷在箭术上也未必能胜我,若你是输给了我,是否你也不如女子?”张馥郁听到这里觉得这老二也太不懂事了,这十有八九也是这个过于仁慈的哥哥给宠的,一个满脑子都是“弱肉强食”的小屁孩,你跟他说那么多“高山流水”的大道理他听不懂!不给点教训还真当没人能收拾得了他?!
“馥郁,别闹,他年龄小,不懂事,自小习武,你……”朱高炽一是怕张馥郁吃亏,二是觉得朱高炽年少,实在是没必要计较。
“世子放心。”张馥郁抬头对朱高炽一笑,“郁儿必不会输。”
哼,你自小习武,我可是自小练箭,好像我爹不是武将似的。张馥郁本就不是那种钟爱享受和八卦之人,自小大部分时间花在读书作画上,小部分时间全用来射箭投壶了。每逢张家宗庙之会,在宗族面前张馥郁这闻名京城的千金小姐也是要露露脸的,她琴棋略通,书画甚佳,总是今年和别人一起合奏,明年就写个大字炫炫才气,实在没啥表演了就拉弓射箭玩百发百中。
朱高炽也是傻,谁射箭每次不胜你多,就比你多一点点?要是一次两次那叫偶然,三次四次,那就是对方箭术高超了。朱高炽这一月始终认为张馥郁箭法也就比他好那么一点点,这么上去赢面不大,输了那朱高煦不懂事的嘴巴又不知道要吐出来什么伤人的话。
“既然嫂嫂这样,那么煦儿也想见识见识,看我这男儿到底会不会输。”朱高煦觉得张馥郁的箭术若仅为刚才之貌,必无法获胜。况且张馥郁嫁进燕王府之后,父母亲对哥哥的态度明显转好,肯定是这个女人在暗中作祟,他刚好一肚子火没地方放呢。趁这次机会也好让这夫妻二人知道,生得早不如本事好,少在他面前装哥哥姐姐。
当下两人摆开架势,每人十箭,中红心多者胜。
第一箭,二者都中红心。
朱高煦并不在意,换了一个靶子接着来。
张馥郁见状后冷哼了一声,继续朝她原来的那块靶子射箭。
“嫂嫂这样做未免托大吧?况且靶子中间的红心也容纳不了十支箭。”原来朱高煦射箭时是一靶一箭,他一直是那种非要这一箭在靶子正中心不偏一点才算行。
“小王爷还是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免得大意失了荆州。”张馥郁淡淡回了一句,接着拉弓射第三箭。
那箭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三支整整齐齐的排在红心上,从上到下密密的挨着。再看朱高煦的脸色就没刚才那么好看了。这女人!难道之前总差红心一点是装的么,这箭法就算是比起从军五年的校尉,也不多承让啊。
他收起了刚开始的轻视之心,即便是他也没有把握十箭十环全中,当下不再出言讽刺,只是加快了速度去完成那十箭。
张馥郁见震慑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接下来的几箭射的无比轻松。爹爹曾说她这准头都可以去江湖山卖艺了,虽然力道不足,可这准头确实难能可见,如信手拈来一般,非常人可比。
两人射完十箭,都在红心,这样的结局让朱高煦平白松了一口气,让他在一个靶子上射出十箭红心是万万不能,箭靶红心就那么点地方,越往后越难,甚至会因为前面射的箭位置不佳导致后面没地方射上去。可自己这十个靶心上也是十支箭,不算输。
他刚想说什么,那边张馥郁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之间张馥郁射完箭筒里的十支箭之后,又从旁边站的小兵手中拿了一个箭筒,在她身边的九个空箭靶前快速走过,拉弓射箭速度之快让人目不暇接,犹如平日穿衣吃饭,下意识而为。刹那功夫,原本另外九个空箭靶正中心都多了一只羽箭。
不想认输?想得倒美!
张馥郁射完箭之后给朱高煦行了一个“请”的姿势,意思是让朱高煦也选一只靶子在红心上再钉九支箭。
朱高煦此时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神色复杂的望着张馥郁的十个靶子,脸色很难看,最后把弓箭一摔,大步走到校场边,牵了自己的那匹马驹,翻身上马而走。
校场一时无声,但若仔细观看,能发现不少小兵在捂着嘴憋着笑呢。
“你这又是何苦?”朱高炽见状略有无奈。张馥郁比他小三岁,时年也不过十五岁。若那朱高煦是个孩童,那张馥郁也大不了多少。他已近十九岁,看着这两人的比试,如同两个不懂事的顽童比赛斗狠。
“给他一个教训让他收敛一点,你虽然武不如他,可他武未必能胜过我,文自然不能与你相提并论。明知自家兄长有肥厚之症,不能劳累,却要三番五次的戳人痛处,也着实可恶。世子你不必理他,也不必怜他。我也有姊妹,自知如何相处。”
张馥郁也有些生气了,她本以为帮世子赢回了这个面子,朱高炽会夸赞几句,没想到朱高炽却是这个反映。当下也没有在校场待的兴趣,自顾自的收拾随身物品,这就要坐马车回府。
朱高炽算是明白了,自己娶得这娇妻也是个傲脾气。赶忙过来哄:“我也不是怪你,只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若乐意如此,我自也不会挡你。”说罢他有些失落的站在马车下,垂手忐忑。
见他这样,张馥郁不由噗嗤一笑:“夫君多心了,我未生气,不过是刚才不愿和你多语争论。天色已晚,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好。”朱高炽脸上忐忑之色瞬间一扫而空,他想上马车,但挣扎半晌依然无果。无奈命人搬了垫脚,跟来的小厮扶着他上去,这马车因他本是改良过的,车辕下还有一处落脚,张馥郁上车时轻松无比且不用人搀扶,他这幅狼狈的样子,多少也让他自己有些尴尬。
回府之后,一切风平浪静。此后月余,张馥郁再也没有见过他这个小叔叔,不管是在校场还是在府内,大约是在躲着他这不好惹的嫂嫂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