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人休息。为了隔绝前后,蔡九翁又在里外相通的门上挂好竹帘。也许是路上奔波太过疲劳,十一个商贩草草吃完东西后爬上大炕休息。
夜色深黑后,十一人都已睡着。灵前长明灯却无风自灭,躺在榻上的女尸突然睁开眼睛,随后揭开身上白绢。借着淡淡月光,能看到女尸原本苍白的脸,已经变成淡金色。
“嗤啦”一声轻响,却是女尸伸出尖锐指甲,在白绢上轻轻划动,裁出一条寸宽抹额,再用僵硬的手指笨拙地系在前额,将眉心遮挡得严严实实。然后直直跃起,挺着笔直双腿落在地上。
十一贩夫中有个叫陈大的,是余姚望族史家下人,这次也是奉家主之命带着手下到关外探路,想寻摸一门皮货参茸生意。万幸一路还算顺利,已经和建州女真人取得了联系,也带了一批值钱货物回来。
他晓得财不露白的道理,因此让人换上粗陋衣服扮作小贩。实际两辆破烂马车中,藏着无数每根都价值二、三百两的老山参。因此一路小心谨慎,绝不在野外歇宿,这才无论如何都央求蔡九翁给他们找间草房住,就算停尸灵堂也顾不得避讳。
陈大肩负重任,睡得警醒,因此僵尸落地声音虽轻,还是被他听在耳中。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暗月朦胧中,本该躺在榻上的女尸已经来到炕前,正俯身在同伴头部,顿时大惊失色。
到底是走南闯北的人,陈大不敢声张,急忙在被中伸手去掐睡在旁边的马金福。这人是他的儿女亲家,一贯机灵的。马金福睁开眼就看到陈大瞪着眼睛看着自己,那惊骇绝望的表情似乎吃了死人肉一般。
正想出声相询,就见亲家猛眨眼睛,心知必有变故,当下闭嘴静气观察,却见亲家眨完眼又开始拼命向外努嘴。悄悄转头,就看到毕生难忘的一幕。那穿着鲜红嫁衣的女尸,正对着同伴吹气:一股腥臭黑风自女鬼苍白的唇间吐出,被同伴吸入,在体内循环一周后又从同伴口中吐出。
只是循环后的黑风已经变成狰狞的暗红色,聚集起来如同一团惊心动魄的邪云,还在不断翻腾。被吹同伴也迅速干瘪下去,就连原本润泽的皮肤,都变得如同遭遇百年干旱的稻田。
眼看女尸一个个吹过来,转眼就要轮到自己,马金福唬得肝胆俱裂,手心汗珠滚滚而出,全身瘫软如烂泥。陈大没想到亲家如此不堪,心下有些懊恼,转念一想,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如此凶险境地同舟共济或许还能逃得一命,便再次用手掐马金福,并悄悄做了一个掩鼻动作。
对方会意,等女尸过来的时候,不管发生什么,都紧闭口鼻装昏迷。只是那腥臭黑风冰冷彻骨,多次让他忍不住想打哆嗦,死死攥住被角才坚持过去。
就在马金福快要憋死的当口,女尸终于舍他而去,似乎并未察觉不妥。然后轮到陈大,也如此施为一番后,挑起竹帘躺回灵榻。
榻下熄灭多时的长明灯突然冒出火星,再次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