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珠胎

    五月初四是长春宫淑妃的生辰，她原是皇后亲妹，协理六宫，俨然左膀右臂。虽董鄂氏荣宠不衰，但因着太后犹在，博尔济吉特氏仍是那后宫之主，不可侵犯。

    淑妃虽生得肤若凝脂，清秀貌美，性子却是柔和谦逊，亦素来与满宫嫔妃交好。初四那一日，长春宫里张灯结彩，虽皇帝道国事繁忙而不能亲临，亦命人送上了绸缎千匹作为贺礼。董鄂凌霄位同副后，协理六宫，向来殚精竭虑，无微不至，虽身怀有孕，亦一早亲自至长春宫为淑妃贺寿。

    因着生辰之喜，淑妃特择了一件胭脂红的菱花袍，戴赤金雕镂点翠凤钿，她正对镜照着，董鄂凌霄已然挑了帘子进来，笑容和煦如二月春风，道：“妹妹大喜。”

    淑妃最是知礼不过，忙起身福道：“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董鄂凌霄笑着虚扶她一把，道：“妹妹今日真美。”说罢便命香兰呈上贺礼，那赤红错金锦盒里，却是一对赤金玛瑙步摇，凌霄轻自取了替淑妃簪上，又道：“金簪美人，果然分外相衬。”

    淑妃忙道：“臣妾惶恐，皇贵妃身份尊贵，怎能替臣妾侍簪。”董鄂凌霄只是笑颜如花，道：“在这宫中，都是自家姐妹，哪分什么高低尊卑。”

    淑妃眼中一酸，只道：“娘娘温婉贤淑，秀外慧中，无怪皇上对娘娘爱重至此。”她见四下皆是心腹，便屈膝道：“去岁里万岁爷要废黜姐姐，若非皇贵妃娘娘长跪不起，磕头请辞，只怕……娘娘对我姐妹的大恩，意婵无以为报。”

    凌霄但笑不语，忽然听得外头豆蔻道：“启禀二位娘娘，贞主子求见。”凌霄便笑：“快请妹妹进来。”贞嫔素来沉静如水，穿着打扮亦是分外素净，不过一身家常的宣白长裳，以湖蓝、鹅黄丝线夹杂银线绣成潇潇水仙，仿佛万花丛里一只翩跹的素白蝴蝶，她笑颜温柔，端端正正行礼道：“给皇贵妃请安，给淑妃娘娘请安。”

    董鄂凌霄忙一把托在她手肘，笑道：“妹妹快起来。”因贞嫔治下极严，咸福宫素来规矩大，碧琳呈了寿礼，便即刻退至暖阁外头候着。贞嫔方细细打量起凌霄来，见她穿着杏黄的描花蝶纹长裳，脂粉敷面，细看之下气色却是不好。

    贞嫔不禁奇道:“已是五月里了，姐姐怎的还捧着这手炉？”

    董鄂凌霄面上一红，如流云飞霞，掩了掩那鎏金手炉，方道：“近来总觉得身上寒津津的，我怀着孩子，等闲不可胡乱用药，便只能多加衣物，再添个手炉罢了。说句不怕笑话的，现下我宫里还焚着红箩炭呢。”

    贞嫔不免担忧，忙道：“姐姐身子可无大碍？许太医如何说？”

    董鄂凌霄笑着携了她的手，道：“此番有孕，胎动得并不厉害，亦不觉恶心疲惫，倒比从前……要好上许多了，只是我自己心下多思多虑，总是夜不能寐。”

    贞嫔听罢，便扬声唤了一句“红玉——”红玉方挑了绛色的如意云纹锦帘进来，莹然一笑，露出碎玉似的一口牙，福道：“主子有何吩咐？”贞嫔便道：“回去将本宫的香囊取来。”

    红玉年纪小，应了声“是”，将那乌黑的辫子一甩，便匆匆去了。

    董鄂凌霄笑道：“妹妹宫里头规矩一向严，难得见着一个活泼的，倒是新奇了。”贞嫔便道：“红玉不过十四，是府里头阿玛刚送进来的。”董鄂凌霄一愣，方知她口中的“阿玛”乃是巴度，而非鄂硕，心下隐隐生了几分不豫，忙岔了话道：“妹妹这是让红玉去取何物？”

    贞嫔温婉一笑，宛若二月里春风拂柳，温柔可亲，道：“原是内命妇赠我的一双香囊，里头加了徐长卿、雪莲和几味草药，又添了清心的茉莉与兰花，最是安神不过。”她凝视着董鄂凌霄微微隆起的腹部，面上颇生了几分羡艳，道：“姐姐这一胎一定是个安静乖巧的皇子，这样体贴额娘。”

    凌霄心知贞嫔承宠多年，并无一儿半女承欢膝下，便道：“阿哥也好，公主也罢，妹妹便是他将来的义母。”

    贞嫔动容万分，那眸中一汪秋水，盈盈动人，忙不迭行下礼去：“谢谢姐姐。”

    正说话间，红玉已然取了一双香囊回来，贞嫔将那一对彩蝶云纹如意香囊分别交由凌霄与淑妃，笑道：“妹妹无甚拿得出手的宝物，这一对香囊便送给二位姐姐，也祝愿淑妃娘娘早生贵子。”

    董鄂凌霄与淑妃会心一笑，方亲手系了那香囊在腰上，淑妃道：“很是好看，妹妹费心了。”

    待到晚宴时分，众人方入座半晌，只听得外头内监尖细的声音道：“皇上驾到——”

    皇后忙领了众妃下跪接驾，因着政务繁苛，皇帝又向来事必躬亲，连日来留宿于乾清宫中，皆是“叫去”。众妃许久不见天颜，一时间那目光落在皇帝身上，皆生了秋水一汪，含情脉脉。

    皇帝一手搀了董鄂凌霄，又虚扶了皇后一把，方温柔道：“你怀着身孕，安心坐着便是。”他“啪”一击掌，吴良辅便率了一列小太监进来，对淑妃道：“奴才奉皇上之命，为淑妃娘娘送上贺礼。”

    淑妃素来...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