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看“牡丹亭”同“秦淮月”的布局和装潢风格类似,两边也挂着名画,画分别为“韩熙载夜宴图”、“竹林七贤神态图”,欧阳冲只顾陪陈知府说话,没空去看画的落款,他估计是绘画行家高仿的作品;细看两间陈设不同在于,此房间多了长条书桌、书柜和茶几,书桌上笔墨纸砚齐全,几只镂空均窑青花瓶插着时花,书柜堆满碑帖、书籍和宣纸,茶几上则摆放着茶具和各色名茶。欧阳冲看到陈知府在此很随意,猜到这有可能是陈知府的专用包房。
“大人沏什么茶?西山碧螺春、临安龙井,还是武夷大红袍?”店小二忙迎上来问。
“泡金陵雨花茶!”
“得嘞!”店小二洪亮地答道。
“这雨花茶也是金陵特产,唐朝陆羽推荐过,只缘产量太少,愈加珍惜。”
“好!我对茶不太在行,尝一尝。”
“这茶碧香清幽,醇厚留芳。”陈知府补充说,“我已替你多备了些,你到朝廷联络要用到。”
“太感谢了,还是兄台大人考虑周全。”欧阳冲感谢道。
也许是中午吃得太油腻,俩人晚餐,陈知府没让店家事前准备,陈知府亲自点了几个喜欢吃菜:醋溜武昌鱼、清蒸江刀鱼、桂香盐水鸭、姜鸭枸杞汤、鸡汁干丝、决明兜子、鹌子羹、炒时蔬若干、酱牛肉、鹿脯和花生米各一盘、鲜果数例,外加窖藏金陵春三十年陈。
俩人没谈工作事,只唠家常和风流韵事,边喝边聊,越谈越投机,不知不觉月挂树梢。
酒过三巡、汤献五味。珠帘蓦然被掀开,有个倩影闪了进来,欧阳冲定睛一看欣喜交加,原来是梦婷一个人抱着古琴进来了。
“大人,小女没来晚吧?”梦婷给两位施礼。
“正好、正好,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贤弟——”陈知府正准备做介绍。
“他是欧阳大人,我们见过面。”梦婷插话笑着说。
“回禀陈大人,上回工部水司来人,我们见过一次。”欧阳冲补充道。
“噢,想起了,上次也是我安排请的梦婷,瞧我这记性。”
“噢,原来是兄台安排的,我当时就纳闷了,店家如何请得出当红名角,便是东京来的大官吏,也要看秦姑娘的心情!” 欧阳冲感慨道。
“欧阳大人真是抬举了,陈知府对我有救命之恩。”
“来,梦婷姑娘喝点茶,为我们弹几曲。”
梦婷摆好琴架,准备妥当,先弹了几支乐府欢快的曲子,当演奏到摩诘的《阳关三叠》曲子时,俩人停下了筷子,慢慢地沉浸在兄弟塞外离别那种依依不舍的画面中,入神入画,以至于梦婷弹完此曲后,俩人竟坐在那里发呆似的,停顿一会才鼓起掌来。
“梦婷姑娘,好,赏一杯!”陈知府拉着她上桌。
“明天,欧阳贤弟要去东京朝廷就职了,今晚你要把他陪好。”
“啊,这么突然,遵命!”
“欧阳大人,我敬你。”
“好。”
三人又喝了几轮,陈知府突然说:“这样喝多没劲,这样,我转酒壶,壶嘴朝谁谁清门酒。”
“好啊!”
小二拿了个小转盘,将酒壶置于上,陈知府开始转酒壶,第一次壶嘴朝陈知府,他端起酒杯一干而尽,第二、第三次壶嘴朝欧阳冲,他起身咕咚咕咚饮个干净,第四回到梦婷姑娘,她先用小嘴抿一口接着又一口喝尽……
“店小二,上一壶柚子茶。”陈知府喊道。
“得嘞!”
陈知府一下来了兴致,起身脱去外套,走到书桌前,店小二端茶进来,见势赶紧放下茶壶帮忙展开宣纸、磨砚,只见陈知府喝了半杯柚子茶,挥毫泼墨写就一首新词《卜算子》:
一蓑风雨行,江暮连飞雪。堤岸寒流无觅处,愁绪何人说。
群芳久凋零,忽见梅枝发。傲雪融冰亮红唇,寂寞心高洁。
“好词、好词!”
“欧阳贤弟也来助兴,如何?”
“兄台,那恭敬不如从命。”欧阳冲又独自喝了一杯酒,乘着酒兴,创作了一曲《卜算子》:
荼蘼落秋寒,北雁南飞到。霜打金枝万香残,山菊仍花俏。
东篱采菊花,西屋同鲈炒。浊酒琵琶兄弟聚,别有金秋好。
“妙词,妙哉!一个春天,一个秋天。” 梦婷鼓着掌不由地叫好。
“梦婷姑娘能否凑个热闹?”陈知府打趣道。
“让我喝杯茶。”她边喝茶便思忖着,不一会起身写了首《临江仙》:
去年秋高篱菊美,黄昏人约庭阑。葡萄月色酒中欢。情深南院,纤指拨琶弦。
今年稻黄蛙鸣切,朔风来早衾寒。青梅煮酒对婵娟。重云空月,琴冷麝香残。
“梦婷姑娘真是多才多艺啊!”
“不急,我把这三首词弹唱给你们听。”
“好啊!”
“有水井的地方就有柳词,我也要把两位大人的词弹唱好,看能不能火一把!”梦婷姑娘打趣地说道。
“只是凑合之作,倒是梦婷姑娘的词甚好!”
梦婷回到琴旁,试着调了调音调,便唱了起来,那俩人一个劲的拍掌,气氛一下子到达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