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我待。十一月二十五日中共中央、红军总政治部在禾塘发布《野战军突破敌人第四道封锁线、抢渡湘江的政治命令》。同日十七时,野战军司令部发布抢渡湘江,前出全州、兴安西北之黄山地域的军事命令。至此,红军揭开了我军战史上最为悲壮的血战湘江的序幕!它时时刻刻都在牵动着毛泽东、周恩来以及所有红军指战员的心……
十二
最高“三人团”以中共中央、红军总政治部、野战军司令部等名义,于道县附近的禾塘发布的抢渡湘江的各种命令的目的是清楚的,那就是粉碎敌人在湘江东岸预伏“围歼”红军的第二步计划。为此,做了如下的部署:
一、为了确保抢渡湘江的红军无后顾之忧,于十一月二十五日前后两次发电,命令红一军团一师、红五军团和红九军团掩护大部队西进,严令“无论如何,二十六日不能放弃潇水西岸”,“至少要拒阻周(浑元)敌及二十三师于潇水东岸两天”。
二、我野战军为达到前出至全州、兴安西北之黄山地域(湘桂边境)的目的,“进攻部队(一军团主力及三、八军团)应迅速连续地占领营山山脉之各关口隘路,并于全州、兴安之间渡过湘江”,且规定作战的第一步是前出到湘江地域。在这个阶段中,野战军分为四个纵队前进:(一)一军团主力为第一纵队,沿道州蒋家岭文市向全州以南前进;(二)一军团一个师、军委第一纵队及五军团(缺一个师)为第二纵队,经雷口关或永安关及文市以南前进;(三)三军团、军委第二纵队及五军团一个师为第三纵队,经小坪邓家源向灌阳前进,相机占领该城;(四)八、九军团为第四纵队,经永明三峰山向灌阳、兴安前进。
最高“三人团”的战略意图为:一是将抢渡湘江的地点选在界首和凤凰嘴之间;再是“一军团从右翼,三军团从左翼,以及八、九军团等从两翼掩护中央和军委纵队渡湘江”。仍是做甬道式的前进。
接着,红一军团的领导根据军委的战略意图,决定派二师四团做前卫,其任务是“提早出发,先去抢占全军左翼的界首,待夺取之后,移交给随后赶到的三军团六师。然后向右翼归还在全州方向的第二师建制。这个任务四团按期完成了。与此同时,二师另两个团,也于二十七日由石塘抵达大坪,涉水渡过湘江。并派遣五团相机先敌占领全州,但当天全州已被湖南军阀刘建绪的部队先期占领,五团这一任务未能实现。”然而,五团也比较顺利地涉水渡过了湘江。在这期间,红三军团先头部队于十一月二十七日,突破敌人第四道封锁线,渡过湘江,并占领兴安等地,与一军团共同“控制了界首至觉山铺间的渡河点,为后续大部队渡江创造了有利条件”。
从上述经过可知:中央红军通过潇水、湘江之间这一百六十余里的路程,仅仅用了两天时间,未曾遭遇大的战斗。另外,由于桂军预先命令部队从这里后撤,国内外的军史专家都认为存在着一个“走廊”。换言之,周恩来与桂系李宗仁、白崇禧之间,虽不能证明存在类似和陈济棠之间的秘密协定,但“有证据表明,同桂系……之间存在一项谅解”。对此,美籍作家哈里森.索尔兹伯里经过多方采访,写下了如下这段文字:
红军第一位历史学家徐梦秋在一九三八年谈到了这点。他说,广西的首领“答应开放一个区域”,那是湘江的界首和全州之间十三英里宽的一条走廊,大约位于道县以西六十到七十英里。北京主要的党史专家胡华的结论是,“关于走廊的说法是有根据的”。他认为,这条“走廊”的存在对于了解湘江战斗是至关重要的。红军为了渡江,在渡口坚守达一星期之久。如果广西方面施加压力,红军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国防部研究员阎景堂和他的上司秦兴汉将军没有使用“走廊”这个词,但他们承认广西军队通过不寻常的调动留出了一条空白“地区”,从而方便了红军渡江。
在红军突破敌人湘江东岸“围歼”战第一部署,并占领潇水西岸重镇道县之后,在通往湘江东岸的路上是否存在着一条“走廊”呢?如果存在,是谁和桂系之间建立的呢?如果不存在,广西桂系部队又为什么通过不寻常的调动留出一条空白地区,从而方便了红军渡过湘江呢?据笔者所知,历史的真实是这样的:
诚如前文所述,在红军突破第二道封锁线之后,桂系的智囊人物刘斐为白崇禧献“不拦头,不斩腰,只击尾”的“送客”之计,并为白所接受。接着,刘斐与白崇禧商定如下的作战方针:如红军入四关而进,则尽全力拦阻红军,不让向桂林方面进展;如红军入龙虎关,则尽全力攻击,阻止红军向腹地进展。当时刘斐曾说过:“四关是头部,龙虎关是尾部,我们将主力集结灌阳、恭城地区,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较为稳妥。”
与此同时,白崇禧和刘斐为防“尾追红军的蒋介石部队乘机入桂”,他们“唯一希望红军一兵一卒不入桂境,沿湘桂边境从黄沙河出湖南通道至贵州”。为此,他们在向桂系第十五军军长夏威等人讲完这一作战要旨之后,遂又说了如下这句由衷的玩笑话:
“谁给红军送个信,说我们让一条路任其通过。”
当红军突破第三道封锁线,且未攻取潇水西岸的重镇道县之前,李宗仁按照上述战略原则,在电告蒋介石桂系主力南移恭城的同时,就自行其是下令桂系主力南移。时兵力部署为:白崇禧率刘斐、廖磊进驻恭城,第十五军军部即进驻灌阳,第十五军所属三个师在灌阳南北地区集结。第七军紧靠龙虎关集结。红军于二十二日拂晓攻占潇水西岸的道县之后,白崇禧深恐红军入龙虎关,遂又听从刘斐之策,由恭城电告夏威:“着将四关工事星夜挖去,让红军通过。”
如果红军自攻占道县第二天——即十一月二十三日挥师西指,发起抢渡湘江战役,就按后来日行五十里的速度进逼湘江东岸,红军也会赶在湘军刘建绪所部之前控制全州、兴安等要地,确保红军从界首至觉山铺渡过湘江。不知何故,最高“三人团”迟至二十五日才下达抢渡湘江的命令,白白耽误了四天宝贵的时间。
也就是在这期间,蒋介石为诱使桂系将南移之主力重返北上,扼守湘江,阻红军抢渡湘江西行,在许以李宗仁重位要职的同时,又赠巨资百万。同时,白崇禧根据红军日伏夜行的速度,“计算红军需经过五夜(二十七日夜)才能通过完毕”。为此,在白崇禧、刘斐的主持下制定了两个作战方案:
第一案:于红军通过第四日夜,由新圩至石塘圩之间将第十五军三个师全部展开,截击红军后尾;
第二案:于红军通过第五夜,在新圩展开一个师,截击红军最后一小部。
上述两种方案都说明一点:在红军于二十七日渡过湘江之前,桂系主力绝不会按照蒋介石的命令北指。即使在夏威主张第一方案,并遭到廖磊等人反对而采用第二方案后,白崇禧还明令指示:
“在新圩用一个师打红军后尾就得。”
这不仅说明桂系至此还信守“送客”方针不变,而且也解释了红军一、三军团先头部队于二十五日自潇水西岸出发,在奔袭湘江东岸的过程中为什么没遭遇桂系军队的截击。从另一个视角去分析:就是因上述诸多的原因,在潇水与湘江间形成并存在着一个方便红军抢渡湘江的“走廊”。
自然,笔者上述的说明,也仅仅是根据桂系留下来的作战文字得出的结论。至于是否存在着类似像和陈济棠那样的秘密协定,作为作家真是希望有,因为这不仅会在周恩来的战斗生涯中增添鲜为人知的一页,而且对笔者写这部拙作也会增色。但或许是历史的本来面貌就是如此,也或许是有着其他原因,这条客观存在的“走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愿不要变成千古之谜!
红军主力一、三军团于十一月二十七日分别渡过湘江,并完成预定的渡江计划的时候,“我军已控制了界首至屏山渡之间六十里地湘江两岸,在此区域,甚至有四处浅滩可以涉渡”。而这时随中央军委纵队行动的最高“三人团”,始到达灌阳北边的文市、桂岩一带。诚如聂荣臻同志事后追论:“如果当时仍决心抢渡,由桂岩到最近的湘江渡点,只有一百六十多里地,采取轻装行军,一天即可到达,仍有可能以损失较小的代价渡过湘江。”但是,这时的最高“三人团”却没有利用这一大好时机。“他们仍然让人们抬着从中央根据地带来的坛坛罐罐,按常规行军,每天只走四五十里,足足走了四天,才到达湘江。使前线的战士为了掩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对此,李德事后也不得不承认:“这期间又过去了两天宝贵的时间,出敌不意的时机也失去了。而且由于在此期间桂军的大批人马迅速赶来,局势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接着,在讨论抢渡湘江作战方案的时候,李德又和毛泽东发生了激烈的争论。李德在其著作中写道:
“我建议,从南面绕过全县(州),强渡湘江,在突破第四道封锁线之后,立即向湘桂黔交界三角地带前进,……毛泽东粗暴地反对这个建议。”
毛泽东为什么反对李德的建议?李德的专著中没有写明。但是,我们从李德的这一建议中可知:一、最高“三人团”业已获悉在此期间桂军的大批人马迅速赶来,继续下令红军的大队人马向湘江东岸进发。按照毛泽东一贯的指挥思想是:敌变我也变,既然在此期间桂军的大批人马迅速赶来,我红军为什么还要往敌人设伏的湘江前进呢?因此,毛泽东必然反对这种一成不变的指挥!二、李德建议“绕过全县,强渡湘江,在突破第四道封锁线之后”的目的,依然是“向湘桂黔交界三角地带前进”。把话说白了,还是按既定的与红六军团、红三军会师的方针办。对此,毛泽东从中央苏区突围转移始就反对这一方针。据有关史料,毛泽东曾向中央郑重提出如下意见:
红军从文市北上攻占全县后,不要渡灌水,也不要在界首渡湘江爬越城岭,而应该在黄沙河过湘江,经庙头,攻白牙市(今东安),沿夫夷水东岸北上直取宝庆。接着可以向东北攻两市镇、永丰,也可以继续北上攻醮溪(今新邵),再穿过湘中丘陵,攻打蓝田,并在此摆开战场进行决战。待粉碎“围剿”之敌后,或在湖南中部建立革命根据地,或返回中央苏区。
由于史料所限,当然还有其他原因,至今不知周恩来在此次争论中的立场和观点。但史实是:博古、李德再一次否决了毛泽东的建议。接着,最高“三人团”又按着李德的战略构想,制定了如下的抢渡湘江的方案:
右翼为红一军团。由于全州未能夺取,同意红一军团在全州西南、湘江西岸,离全州十六公里的鲁板桥、脚山铺一线的小山岭作为第一道狙击线。把红二师重点部署在穿过脚山铺的桂黄公路两侧,加紧构筑工事,准备抗击湘军刘建绪所部的进攻。由军团长林彪、政委聂荣臻负责具体实施。
左翼为红三军团。红三军团第五师十四、十五两团抢占灌阳的新圩阵地之后,迅速在灌阳、新圩一线加紧构筑工事,准备抗击桂系白崇禧所部的进攻,确保整个野战军左翼安全的同时,掩护中央、军委两纵队过江。由军团长彭德怀、政委杨尚昆负责具体实施。
作战命令要求:“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坚持三天至四天。”
周恩来深知抢渡湘江战役到了关键时刻,延误一分钟,就意味着要以数以百计甚至千计的红军指战员的鲜血和生命为代价。为了减少我红军在抢渡湘江中的牺牲,他和朱总司令骑马直驰湘江,亲自指挥这场生死攸关的抢渡湘江战役!
我红一军团首长林彪收到坚守右翼阵地的命令之后,他按着自己特有的作战习惯,首先查看了地图,知道从全州有一条桂黄公路,恰好穿过脚山铺。“这一线山岭走向与桂黄公路相交,正好成十字形。脚山铺在这个十字中心,是个二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庄。在公路的两侧,夹持着两列二公里长的小山岭,各有数个小山头。以东边的黄帝岭和西边的怀中抱子岭最高,标高有三百多米,其余二百多米,山岭上长满小松树。山岭前面有一个开阔地。”他沉吟片时,又指着作战地图对政委聂荣臻说道:
“我以为这儿,是一个比较好的狙击阵地。”
聂荣臻完全赞成林彪的意见,他为了慎重起见,又肃然说道:
“为确保完成坚守右翼阵地的任务,立即召集有关的干部赶到现场看地形,当场部署作战任务。”
林彪与聂荣臻亲自带领红一军团的干部赶到阵地,对着作战地图核对了有关的地形与地物,遂作出如下决定:
首先将二师重点部署在桂黄公路两侧,加紧构筑工事,待一师赶到,再将一师部署在公路两侧,以背后两列二公里长的小山岭做依托,预伏狙击湘军刘建绪部从全州压来,确保中央和军委纵队安全渡江。
我红三军团首长彭德怀收到坚守左翼阵地的战斗任务之后,立即和政委杨尚昆做了研究与部署:鉴于红六师接守红一军团所部红四团已经抢占的左翼阵地界首,特命已经于二十七日下午四时先敌进入新圩的红五师师长李天佑、政治委员钟赤兵亲察地形、地物,立即构筑工事,坚决完成狙击北上桂军的任务。
李天佑与钟赤兵率领师团两级指挥员赶赴新圩阵地,知道有一条通往灌阳的公路打这里经过,看到“公路两侧是一片连绵的丘陵地带,有险可守。过了新圩到江岸是一片大平川,无险可守”。为此,特作如下部署:
红十五团在左翼,红十四团在右翼,师指挥所设在离前沿阵地二三里路的地方;临时归红五师指挥的军委“红星”炮兵营配置在师指挥所的后面。最后,李天佑代表师首长发表讲话:
“我们面前的敌人是桂系的主力部队,他们从人数到装备有着绝对的优势。但是,我们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红军,为了确保中央安全渡过湘江,我们的决心是:只要我们有一个人,就不让他们到新圩!”
但是,最高“三人团”的命令下得太晚了,实在是太晚了!尽管红军的先头部队红一、三军团准时进入预定地点,并根据中革军委的命令,完成了右翼狙击湘军、左翼抵御桂军的阵地部署,可是敌人也利用红军失去的宝贵时间,又重新完成了夺取湘江渡口的部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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