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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冬又来的时候,严寒之下,疫病的传播终于不再那么厉害,各地之民总算能得轻轻喘口气。
天气渐冷,一场初雪过后,四野中的枝条、草尖上尽是细碎的小冰凌。天气虽寒,劳者却不得闲,陕县城外的山坡顶上,一名差役仍在监督着二十多个役民挖坑。
旁边泥地上齐排放着七八具尸体,是这三四日内因疫病而亡故的陕县之民。
弘农郡中民都是新才安置下的流民,多半家无余财,故没有棺木与死者用,为防止接触,这些尸体上便捆上三四层草席,看不到他们的面容和惨状。
虽然乱世中见得多,此时又看不清死者的模样,但荒郊野外与疫死者做伴,役民们心里还是略有些发毛,天气又冷,一个个只顾埋头挥舞锄头。
为防疫病,埋尸的坑都要挖得很深,冬季的土却都**,挖掘很不易。
“咚!”
发出记沉闷的交击声后,一名役民无辜地看着躺在地下的锄头摇头,他手里只剩下一个空木柄在握。
差役转视线看过去,见又是这位身躯略胖的役民出问题,顿怒道:“几次三番又是你?”
胖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喜悦可不会被差役轻易发现,他只是举着锄柄,出声辩道:“非小人不出力,锄上木楔未插紧,便常有脱柄事,本不足奇!”
对上胖子这样无赖的,掌管着役民聘请费用发放大权的差役也有种无力感。
胖子姓郗,名乐。难得居然还有个道夫的表字。京兆尹人。李傕、郭汜起刀兵时逃入邓季治下的。
说起来胖子郗乐现在在三郡中也算薄有名气。最初曾在雒阳为役民。因在队伍中混赖引官差注意,紧盯他数日,干活获得的钱粮越来越少,最后尽不再雇请他;胖子无奈,只得渡黄河到河内郡去寻筑“杜公坞”的活计,又嫌太苦,不满两月返归河南。不敢再往雒阳寻活,只在周边县城中做役民混日子。待邓季迎天子归来。他硬说朝廷里侍中郗虑是他的族叔,立马跑回雒阳投奔,却被人家拒在门外。见左右不是事,才渐安下心来,可好不易在新的流民群中骗到个妇人,又凭三寸不烂舌说动老、幼相随,组户后安到弘农郡陕县来。只是他好吃懒做成性,活计都丢给家人去做,不足两月,妇人已请官差来做主和离。老幼亦散,田地被官府收归。胖子只得再度出来做役民。
如今胖子的名声已在各县传开了去,官差常用他来做典型教育人的,光是今日锄头便已是第四次脱柄。
见眼前这位官差性情甚好,胖子几番寻由头偷懒对方都没恼,便有俏皮的役民在旁开口笑问道:“若弄紧些,何出此事?”
这就是略带些暧昧的话语了,从古自今此类话最能使人放开心情,一句话顿引得役民们忘记地上尸体,齐声哄笑。入冬后疫情渐松,负责监督差役便没有前些日子严肃,想到这胖子前番组户后与妇人真弄紧些,说不定真不至于户籍被消,又沦落出来做役民,便随役民们一起笑出声。
胖子又有些耳赤,一群人正笑话间,忽闻远处隐隐有马蹄声传来,差役与役民们忙调头看顾,不多时,已有一队两千余的骑兵从坡下隆隆驰过。
“已是今日第三队,当真又有战事起?”
“邓使君或已欲讨李傕、郭汜二贼?”
“定是如此!”
看着骑队驰过,山坡上役民便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得先前笑话缓解,差役心理上与这些役民略近些,便也肯费些口水为他们解惑,说道:“入冬后疫病渐少,使君令各地开关之后,往投我三郡之民众却又服盛,如今已是安置不下,此等事我县衙中最清楚不过。为安置新入之民,使君从左军师之议,遣六校尉之卒兵,西出往取三辅地用!”
得差役解释后,郗乐胖子却是第一个跳出来,怒骂道:“畜牲辈之李傕、郭汜,合当早死!”
众人都知这胖子之前在长安附近日子过得甚好,如今却这般凄惨,罪过自然都在李傕、郭汜身上。
役民中亦有不少是三辅之地逃过来的,顿时与胖子同仇敌忾,齐骂二贼之恶行,又有人担忧问道:“使君只遣六校尉出征,敌得过李傕、郭汜二贼?”
“受二贼之害,又时有羌人打劫,三辅之地民已多逃!”有对三辅情况知道详细些的人回答,解释道:“李、郭二贼已掠无可掠,军心涣散,兵士多有逃归西凉去者,亦有随我等往逃邓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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