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畅意居里躺了几个时辰,人还是乏累,不动还好,一动就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了,可是,时间已经不允许阿语再磨蹭下去。
白离让绿乔又拿来一瓶露水,说:“你带着,要是觉着不舒服就喝一口,这几日你不可再私自练功,晚上你再来,我帮你运气疗伤。”
阿语点了一回头,别说练功了,她现在走路都快走不动了。
回到外面的时候,公鸡刚打第一声鸣,阿语躺在被窝里,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这番元气大伤,就有点抵不住寒气。
屋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声响,阿语透过纱帐,看见招弟起来穿衣,招弟真是勤快,自从来了阮家,就没有偷懒过一回,是个勤恳又实在的人,应该是像她娘。
阿语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招弟来叫她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招弟也不敢擅自就挽了纱帐,而是站在帐外,小声的唤她:“小姐,小姐……天亮了……”
“唔……”阿语半梦半醒的支吾了一声,懒懒的问:“什么时辰了?”
“辰时都快过了。”招弟轻笑道,小姐睡懒觉也是件稀罕事。
阿语顿时清醒过来,揉着眼睛:“已经这么迟了?”
“是呢!夫人已经用过早点了,本想早点叫小姐起来的,夫人说,小姐昨儿个辛苦了,就不要吵您了,让您多睡一会儿。”招弟说道。
哦……阿语安下心来,说:“我今儿个还真觉得乏,浑身无力。”
招弟一惊,掀了帘子,探身进来:“小姐不舒服吗?”
阿语琢磨着,今天委实是起不来了,还不如就着娘的话,说自己病了,娘要着急她也没办法,顾不上了,阿语便点了点头。
招弟忙不迭的跑了出去,须臾,娘和元香就匆匆赶来过来。
“阿语,哪儿不舒服?”俞氏紧张的摸摸阿语的额头。
阿语勉力一笑:“娘,没什么,可能昨儿个累着了,今天身上酸的很。”
俞氏薄嗔道:“都说了让你别去,你非去不可……”
“娘,我躺会儿就没事了。”阿语打断了娘的唠叨。
俞氏看阿语神情恹恹,也就不忍心再说她的不是,转而跟元香说:“你让李叔赶紧去请个大夫来给小姐瞧瞧。”
“娘……真的不用了,我歇歇就好,我一想到要看大夫,就更不舒服了。”阿语深感头疼,早知道会是这样。
俞氏认真道:“不舒服就得看大夫,哪能讳疾忌医呢!万一小病拖成大病那还了得?”
元香在一旁附和着:“小姐,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的好,这样,夫人才能安心。”
阿语没辙了,只好由着她们去。
趁着没人的时候,阿语偷偷喝了几口空间露水,提提神,免得待会儿大夫来时看她一脸菜色,乱七八糟的开一大堆药来。
好在,这安文县没有货真价实,医术高明的大夫,说穿了不过是个赤脚医生,纯粹是混饭吃的,阿语怎么说他就怎么诊,只开了些安神养气的补药来。
俞氏听了大夫的话方才安心,让李叔跟着去抓药。
因为阿语不舒服,俞氏就把房里的针黹活搬到阿语房里来做,好方便照看阿语。阿语很愁苦,娘要是提出晚上也要守在这里,她岂不是没机会进空间?
蒋静和东哥儿也来看阿语,两人的神情颇有些自责的样子,毕竟阿语是跟着他们出去的,回来竟是病倒了。
阿语少不得又跟他们说笑几句,以证明自己没什么大碍,心里实在是郁闷,这个样子,她哪能好好休息?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日,到了晚上,阿语果然听见娘在跟元香说:“你去把我的被褥搬过来,今夜我要守着小姐。”
“娘……”阿语急声唤道。
俞氏回头,温婉笑着走了过来:“阿语,叫娘何事?”
“娘,晚上您就别看着我了,老实说,今天你们都在我房里转悠,我被你们转的头晕,想好好休息都不能够,我喜欢安安静静的,有招弟看着我就行了,招弟做事很用心的。”阿语情急之下只好实话实说了。
俞氏闻言很是无措,她尽心尽力的照顾阿语,没想到却是让阿语更加不舒服。
看娘受伤的表情,阿语又于心不忍,便软声道:“娘,我真没什么,大夫都说了,只需好好休息,养养神就可以了。”
俞氏怅然叹了口气:“元香,还是不用搬了。”
是夜,阿语又来到空间,白离已经早早守候。将她带至畅意居,便开始给她运功疗伤,自从走火入魔后,只有白离渡真气给她的时候,整个人才是清爽的,舒服的。
出了一身的汗,再泡一个绿乔专门为她研制的草药浴,泡着温和的泉水,闻着淡淡的药香,看着满室氤氲的雾气,阿语的眼皮不觉的沉重起来,坐在浴桶里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极沉,是沉在梦里无法醒来的那种,梦见很多人挤着她往一个地方涌,她拼命想挤出来,可是怎么也无法摆脱一层又一层的人墙,只好随波逐流,终于大家停止了脚步,耳边尽是喧闹声,却听不清大家在说什么,她昂着头,看见中央一个木头搭的台子上,乌压压的跪绑着一地的人,后脖子上还插了块高高的牌子,上面用朱红笔写着醒目的一个斩字,她定睛想看清楚那些都是什么人,可就是看不清楚。
随着三声鼓响,一片刀光起,霎时血光如雾,一颗人头咕噜咕噜的滚了过来,一直滚到她的脚下,她低头去看,是三伯父,她仓惶的捂住了眼,告诉自己这是梦,不是真的,等她放开捂住眼睛的手,却惊恐的发现,她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围着她的是满地的人头,又长房伯祖母的,三伯母的,还有思萱、思卉、思真的……她们都睁大眼睛死死的瞪着她,死不瞑目的样子,突然间,伯祖母的嘴巴动了,森冷森冷的声音,很是幽怨的说:“阿语,你既知道阮家有难,为何不早告诉伯祖母……又一个声音说:“七姐,我的头好痛,砍头真的很痛啊……阿语惊的不知是哭还是在叫,不,不是这样的,是五殿下他说,他说阮家不会有事的,如果告诉你们的话,事情会更糟,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哈哈哈……一阵笑声传来,阿语抬眼,看见五殿下负手站在淌满鲜血的刑台上,一副得意的样子:“阿语,你真是太天真了……”
阿语悲愤不已,想要冲过去,抓住他问个明白,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
裤脚却是被一个人头死死咬住,阿语又惊又怕,大叫一声,猛的醒了过来。
直愣愣的盯着顶上的云帐,半响都无法从梦境中摆脱出来,那满地的人头和蜿蜒成河的鲜血,太过骇人,不会的,不会的,阮家不会被满门抄斩……阿语按着心口,努力安慰自己狂跳不止的心。
侧过眼,看见白离保持着一贯的姿势,坐在罗汉榻上看书,只是此时他的神情并不专注,目光早已越过了几上的书籍,漫无目的的散落在前方的虚空处。
他在想什么?
阿语支起身子,自己坐了起来,身上没有那么痛了,元气好像也恢复了些。呃!她记得她之前在泡药澡的,怎么……
白离虽然怔怔出神,但阿语这边一有动静他还是马上就有了反应,阿语只一眨眼,白离就到了面前。
“阿语,怎么起来了?”
“我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阿语说着,但她觉得自己是这一梦被吓的精神了。
他心不在焉的松了口气:“那就好。”
蓝禾端了米粥进来:“小姐醒啦!正好,我这百合粥刚刚做得,身子虚的人,喝米粥是最好的,容易吸收,这是绿乔说的。”
“蓝禾,这里就先交给你了。”白离淡淡的说了一声,对阿语笑了笑,便步出畅意居。
阿语等他走远了,小声问道:“蓝禾,我身上的衣服……”
蓝禾笑道:“自然是我帮小姐换的,小姐在浴桶里睡着了,叫也叫不醒。”
哦,阿语正要松一口气。
“不过,是白离把小姐抱回来的。”蓝禾不等阿语这口气松下又说道。
呃!阿语一口气顿时梗在了嗓子眼。
白离离开畅意居,来到水潭边,蹲下身子,掬了一捧水,将头埋在了手掌心,让自己发胀的头脑冷静下来。
没想到阿语是阮家的小姐,大康几朝的名门望族阮家么?难怪她会认识老五,看她梦中哭的那么伤心,那样惊恐害怕的模样,从她的梦呓中,似乎老五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似乎阮家如今境况不佳,为什么会这样?阮家在朝中一向声誉极佳,口碑良好,为何会落难呢?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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