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看着他如今难受至斯,我也好难受。你怎么舍得这样对他呢,他可是我在阳间唯一割舍不下的牵挂啊。”
是有一点质问的语气在里头,但少女的语气依旧是柔柔弱弱的。
秋曦瞳垂下眼睛道:“我割舍不下的牵挂还有很多,我不能看着母后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也不能让为我付出了这么多的姚姐姐不能跟自己爱的人终成眷侣啊,还有江南那么多的百姓……这世上总归有许多事情,比私情更重要的。”
“那,姚姐姐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就能幸福了吗?你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大家都能幸福吗?”少女问道。
秋曦瞳一下子给她问倒了,哑然了很久都没开口。
许久,她才有些心虚地道:“……她怎知那个人不爱她。”
少女没有再深究,只是道:“若我是你,我便放弃一切与他远走高飞,什么世俗礼法,统统见鬼去吧!你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秋曦瞳使劲摇了摇头道:“我做不到,我若走了,母后怎么办呢。”
少女想了想,然后道:“做父母的最大的心愿不是见到儿女开心吗,母后知道我获得了一辈子的安稳幸福,应该会为我感到高兴才对。”
跟她说不通,秋曦瞳便不再说下去了。
似乎那少女也把想说的说完了,只是问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秋曦瞳仔细地回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可是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少女又指了指她背后的河岸道:“我要到那边去,你见到那个卖酸梅汤的婆婆了吗?”
秋曦瞳回过头,确实看到了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婆婆在卖酸梅汤。
那些人拿了一碗喝完后就头也不回地向前走了,即使走向婆婆时脚步是沉重的,喝下酸梅汤后脚步也变得轻快了。
“为什么他们买酸梅汤都不给银子的?”观察了一会儿后秋曦瞳问道。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荷包,自己平时一般都会在里头放几枚铜钱和几锭碎银子做急用的,可是如今里头却空空如也,只有几朵梅花的花瓣。
少女道:“这里的酸梅汤本来就不需要银子,而且喝了后还能教你忘掉所有的烦恼呢,你看这些走回来的人。”
她指着从那边走回来的行人,“都是不肯喝酸梅汤的,我以前也不肯喝,所以一直在这边徘徊,我不想忘记他,他可是我唯一的牵挂。”
说到这,她的声音不免哽咽了起来。
她吸了吸鼻子,又道:“但是你来了,若换作是你,你肯定会走过去喝酸梅汤的吧,我是来拉你回去的,那边,还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她伸出手,牵着秋曦瞳,将她带离了那座桥。
而她自己,却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道:“虽然你不珍惜他,但是你回去的话,他总归会高兴些吧。我真是一点也看不得他难过失落的样子,我也没有你这样的胸襟和抱负,更不懂得为别人着想。我的世界很小,小得只容得下一个他。”
她放开了秋曦瞳的手,扬起一个笑容道:“但是我已经想开了,你照着你认为对的路走下去就好。我把他忘记后,总归会快乐许多吧。你走吧,不要再回桥上了。”
她说完这句话后,就打起伞,转身提着裙子走上了桥。
秋曦瞳往旁边跑了几步,远远望见那个打着伞的身影走向那个婆婆,要了一碗酸梅汤。
那少女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喝下了那碗汤。
然后,她在桥那边顺着人流朝远方走去了。
也许真的是忘记了一切吧,她一次也没有望过河来。
秋曦瞳在寝宫里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她不知道自己昏昏沉沉地过了多久,这可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脑子清醒着醒来,头似乎也不怎么疼了,自己这是…回光返照吗?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刚刚好像又做了个梦,但是自己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这段日子她几乎一闭眼就要做梦,但是完全不记得自己都梦到了些什么,梦里光怪陆离什么都有,每每都让她醒来时脑子混沌,太阳穴突突地发疼。
而今夜醒来,那种不适感褪去了不少。
自己这是第几次从鬼门关前走回来了?她不知道。
她伸手拉了一下帘子,那细腻光滑的触感是如此真实,她这才终于相信,自己终于又从死亡边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