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府的下人很快被凑齐,好些人都是放下手里要紧的活计赶来的,拥挤在落梨居的院子里。
柳若颜住的落梨居是云府最好的院子,但这么多仆役婆子挤在一起,难免逼仄。
有婆子道“叫我们来什么事儿,手里还一堆活计没做完呢。”
“青婆,您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哪儿有那么多活计要做?”一个年轻的媳妇打趣道,云府心善,从不苛刻下人,在云府伺候久了的老人,更是有头有脸,比在乡下刨食好不少。
被称作青婆的婆子道“家里添了个小孙子,一针一线一米都要花钱,我向老爷多讨了个看花园的活儿。”
“呸!”柳若颜本来在帮着点人数,闻言清秀的脸上闪过厌恶道“你们少说这些话腌臜本小姐的耳朵,生了个孙子你们就千般高兴,生个女儿你们就当成草芥,当真是自己身为女人都不把女人当人看,一味重男轻女!”
青婆??
她当即被怼得手足无措地站那儿,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家里添了人丁,她高兴呀,也没有不把女人当人看,前几年媳妇生了个女儿,她也同样高兴,她没像若颜小姐说的这样呀。
青婆是个木讷的,大半辈子都待在云府,云府的人员构成很简单,也没乱七八糟的姨娘小妾之类的,后宅一片祥和,青婆这样的性格,也能在云府安稳度日,所以,她明明心里盛满了委屈,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青婆脸上的沟壑更深了,讷讷地垂下头。
柳若颜的火气还没消,她最烦的就是古代的重男轻女,当即把青婆推到一边,提声道“今天本小姐叫你们来,你们一定好奇为什么?你们一定在想,怎么拦着你们赚钱,拦着你们伺候人了,但今天,本小姐要告诉你们的,远比赚钱重要得多。”
柳若颜肃穆着脸“你们生下来,就是泥腿子,来云府后只学了怎么伺候人?但是本小姐想告诉你们,你们不用那么卑微,不用每天围着主子转,你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平等的,你们不该跪人,你们该站起来!”
她指着人群中一个丫鬟道“你和云月玺小姐相比,差了什么吗?你和她一样两个眼睛一只嘴巴,甚至你比她会做饭会洗衣服,你比她更优秀,你哪里不如她?为什么要跪她?是膝盖没有骨头,天生奴婢相吗?”
柳若颜词锋犀利,自以为自己妙语连珠,脸上写满了自得,她想,这些奴婢肯定被她的话震住了。
柳若颜心里充满了快意,她终于说出来了,云月玺这样不事生产的娇小姐,比得过谁啊?
不说比不过她这个来自现代的灵魂,就连普通丫鬟都比不了。
人群中有个仆役忍不住,道“若颜小姐,照您这么说,我们不用伺候人,那我们一家老小怎么养活?”
在这些仆役看来,他们伺候人就是赚钱,为了活命。怎么在这个若颜小姐说来,就是他们天生下贱了?
柳若颜被问得一梗,继而心里就浮起恼怒,这些顽固不化的古人!
她把最先进的思想传给他们,他们还在乎那三瓜两枣?果然是蠢钝如猪,柳若颜心里溢满了对这些人的不屑。
她翻了个白眼“别人苛待你们,本小姐可不会,放心吧,本小姐还给你们带了礼物。”
她讥讽道“为了得到这些礼物,你们也会留下来听本小姐说话吧。”
在柳若颜看来,这些人就像现代那些开会领鸡蛋的老头老太太,都是唯利是图的小市民。
那些仆役们听了,脸上都有些不光彩,他们谁在乎礼物?柳若颜一个孤女,那么多年来一针一线都是用的云府的,他们都不觉得柳若颜会送他们什么好东西,之所以等在此地,只是因为柳若颜算是半个主子。
柳若颜看那些人都不说话,安分下来了,便道“本小姐今日说的第二件事,就是恋爱自由。我知道你们中有很多人其实互相喜欢,但是又不敢说出来,尤其是女儿家,觉得自己说出来就没面子,但其实你们正当妙龄,想被拥抱想男子都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我对此是完全鼓励的。”
柳若颜这话一出,场上当即哗然。
年老的婆子还好,年轻些的媳妇丫鬟都拿帕子遮住自己的脸,哪个女儿家看见俊美男子不会喜欢?但说得她们跟没了男人不能活一样,就太出格了。
众多人中,只有柳若颜的丫鬟青梅眼波流转,悄悄和一个仆役对上了眼。
柳若颜又讲了一堆关于平等之类的话,道“今日,本小姐去护国寺为你们每人求了一个护身符,当是送你们的,保佑你们平安喜乐。”
柳若颜说完,便眼见着这些人的表情发生变化,从震惊到感动。
他们怎么能不感动?这个时代的人基本都相信神佛保佑,而护国寺不是普通寺庙,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去,这个护身符可能他们一辈子也得不到。若颜小姐她虽然言谈疯癫不好听了些,但真把他们放心上了。
众人纷纷真心实意道谢,更有甚者,直接向柳若颜叩拜。
柳若颜得意洋洋,接受这些人的叩拜,她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脸带喜的青婆,冷哼一声,这个重男轻女的婆子,有什么资格收她的护身符?
柳若颜冷冷道“青梅,把她的护身符收起来,这种重男轻女瞧不起女儿家的人,不配要本小姐的护身符。”
柳若颜在现代上网时,每每见到关于古代女子地位多么卑微的帖子,都恨得牙痒。她在现代时家里也有个弟弟,柳若颜总觉得父母待弟弟比待她好。
现在,柳若颜将恨意都转到了重男轻女的青婆身上。
她恨毒了青婆,扬声对仆役们道“你们说本小姐说得对不对?你们有娘亲吗,你们的娘亲如果被人虐待,你们会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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