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的龟兹舞也真是特别!”裴寂的冷言嘲语引来哄堂大笑。
阿史那兀泰暗自咬牙切齿间,却又瞥见了坐下秦王妃,定睛细细打量一番,那眉眼笑意让他顿时想起了什么:“这女子颇似汗庭牙帐中见过的那个剑山神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本已无计可施的阿史那兀泰忽然起身,对着李渊一拜:“大唐陛下,方才舞姬或因病而倒,未能为陛下舞上一曲,实在惭愧。既然本邦女子实力不济,那在下倒是想看看大唐女子舞艺如何?”
李渊侧旁的尹德妃一听冷言一笑:“我大唐女子,随便一人都能舞出这世间最美的舞步。”
“哦?是吗,既然如此,那在下倒想一饱眼福了。”
李渊面无表情地吩咐乐人奏清乐,却又被阿史那兀泰打断道:“陛下,恕在下冒昧,这乐坊舞姬本来就以歌舞为生,跳得好也不足为奇。方才娘娘说大唐女子随便一人都能舞出这世间最美的舞步,在下倒想一证此言虚实。”
“颉利发此次不像是出使,倒像是来下战书的?”李渊肃颜谨色。
“不敢不敢,在下只是仰慕中原文化久矣,还望大唐陛下成全,在下回去后也好告之大汉与我突厥子民,大唐之盛,天下之最啊。”
李渊一时语塞,无以应答,只能点点头道:“好,那颉利发要如何一证虚实?”
“请允许在下随意挑选一人。”
李渊与群臣面面相觑,无奈只能答一声“好”字。
阿史那兀泰转身望了望众人,缓步行至无絮座旁,低身行礼:“可否请这位姑娘一舞?”
“放肆!”李世民顿时直起身来。
无絮却看着阿史那兀泰,心内忽生疑惑:“此人莫非识得我?”
“怎么,这位莫非是秦王妃?”阿史那兀泰故作惊讶,见李世民怒目而视,赶紧退避几步,“秦王莫怪,在下冒昧,看来也无需一证虚实了。”
殿内顿时静谧无声,无絮一看皇帝李渊进退两难,再看李世民怫然不悦,群臣也是顿失颜面,不禁暗想起了应对之策。
李世民义正言辞起身道:“陛下,乐舞有乐舞的规矩,怎能凭颉利发一句话,让我秦王妃在此以舞悦人?”
“秦王,此言差矣”尹德妃眉眼忽动,接话道:“这怎么能说是以舞悦人?这是友邦相交,以舞会友而已。再说了,汉成帝皇后赵飞燕尚于宫中常舞,更何况秦王妃......”话音未落,便被李渊喝止住。
“大唐陛下金口玉言,必然不会反悔吧!”阿史那兀泰以言语相激。
无絮听着尹德妃的话,再看阿史那兀泰,不觉眉头微皱,忽觉眼熟。
李渊望着无絮,无可奈何下令道:“今日友邦觐见,舞乐以娱。既然颉利发选中了秦王妃,那就请秦王妃舞上一曲吧。”
座下太子妃郑氏正与尹德妃闻听此言,暗自窃喜。
“陛下!”李世民厉颜正色,意欲再阻,却被一旁无絮低声劝止道:“殿下,事关我大唐声誉,友邦相交,当计长远,不如让我一试。”说着便要站起身来,却又被李世民一把拉住,“二郎”无絮望着李世民摇了摇头,再看那阿史那兀泰,她心内着实忐忑难安:不知这个阿史那兀泰是何居心?
清乐将起,群臣皆望,只怕秦王妃有损大唐颜面。李世民却是双拳紧握,瞧着殿上的尹德妃几人暗自偷笑,再看不怀好意的阿史那兀泰,愤然不已。
一曲清乐,白纻乐舞。纱绣白衣,如风入殿,掩袖流波,拂袖纤柔,扬袖飞舞。轻舞曼扬里,缓步如落雪,行步如流云,曲扬身动,婉转盈盈,遗世独立。
清乐声里,四座皆惊,李世民望着无絮,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那年秋日的初见时光。眼眸灵动,还是旧时岁月。
一曲将罢,殿内竟万籁俱寂,气氛如同凝固一般。
阿史那兀泰看着无絮,一解心内疑惑,确定无疑道:“方才在下见秦王妃所言所行,只觉眼熟,一舞作罢,这才发觉,我与秦王妃曾有过一面之缘,秦王妃莫不就是我突厥汗庭牙帐中的剑山神女?”
一句“剑山神女”让无絮的舞步踉跄着蹙然而止,众人皆望,尹德妃几人更是如同坐等好戏一般,聚精会神地凝视着。
“秦王妃怎会出现在我突厥汗庭?谎称是剑山神女?”阿史那兀泰起身追问。
无絮心头一紧,再看阿史那康鞘利紧张神色,无絮只能强作回言:“天下相像者不计其数,颉利发怕是认错了人吧。我确实曾入突厥,但并未谎称过是什么剑山神女”说话间,无絮忙暗自思索:“此人知我身份,莫非他当日也在牙帐内”,再看阿史那兀泰,无絮这才恍然发觉:此人不正是牙帐外,曾立于阿史那俟利弗设身后的一人吗?!
“我曾在汗庭亲见剑山神女,不会记错”阿史那兀泰说着,发觉康鞘利神色异样,再瞧秦王妃言语搪塞,这让阿史那兀泰恍然大悟:原来他二人早有勾结,如此看来当年那牙帐一议不就是康鞘利父子的阴谋诡计?!原来大叶户与李渊早有暗通!
善于察言观色的阿史那兀泰如获至宝,欣喜万分,这可是大功一件。
“特勤与大叶户真是聪明人,无论是亡国的大隋,还是如今的大唐,都喜广纳结交,有眼光!”阿史那兀泰直言不讳,让心乱如麻的康鞘利一时无言以对,而他更是趁机再阴阳怪气地逼问无絮:“看来王妃与特勤是旧识,想必当年得了特勤不少悉心照料,这剑山神女之名怕也是特勤所赠吧?”
“颉利发”李世民拍案而起,怒颜相向:“你也太得寸进尺了吧。”
“秦王息怒!方才所见,秦王似乎还不知这剑山神女一事吧?怎么王妃没有向秦王说起过此事?”
李世民转眼望着低眉慌神的无絮,心内一阵酸楚。
“陛下”铿锵有力的女声里,只见一个一袭甲衣的女子起身近前叩拜道:“臣卫黎儿,乃是平阳公主的前军郎将,有一事奏报!”
李渊打量了一眼卫黎儿:“何事?”
“这位特使胡言乱语,出口伤人。臣在渭北投平阳公主帐前,曾与秦王妃同入突厥。方才听突厥使者句句逼问,甚感不平。臣与王妃朝夕相处,知王妃乃是纯善德厚之人,我二人因突厥恶徒误入别境,无依无靠,幸遇特勤见我二人可怜,施以饭食,才使我二人得归故国,仅此而已。至于什么剑山神女,闻所未闻。”
“哼,这位女将是护主心切,急着要立功呢吧?!”言罢,阿史那兀泰朝李渊一拜:“陛下不知,剑山神女曾在我汗庭牙帐盛赞大隋,是你们前朝的得力拥护者呢!”
“你胡说!剑山神女是为了化解隋突战事,何时盛赞大隋?”卫黎儿的急声辩解让无絮心内一沉,双目微闭,紧抿的嘴唇不住发抖,额头上虚汗直冒,原本希求黎儿的帮衬辩解,如今却反倒成了他人的口实。
阿史那兀泰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小郎将真是不打自招!你不是对剑山神女闻所未闻吗?”
“我......”卫黎儿当场发懵,李世民面无表情地回言道:“什么剑山神女,与我大唐又有何关联?颉利发今日一再提起前朝之事,不知是何居心?我大唐以国礼相迎,颉利发却存心刁难,敢问贵邦之礼何在?”
阿史那兀泰虽巧言难辨,却仍不肯善罢甘休:“在下只是历陈事实,别无他意。若王妃真是当年汗庭的剑山神女,也不失为一桩好事”说着故意笑看向康鞘利。
“这位突厥使者惯使离间之计,今日居然来此献丑,也真是煞费心机,只可惜用错了地方”一句低沉如乐的声音引得群臣同望向了殿门处,只见一个身着白衣、面覆黑色金纹面具的男子轻步入殿,来者正是贺拔云章。
阿史那兀泰一见面前来人,木然呆望,惊地半晌难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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