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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不能丢下他,她不准丢下他,她从前无数次的自作主张他统统原谅,只要这一次,他只要她这一次能够听到他的话,听到他的祈求,将脚步放的慢一点,让他追上她,哪怕只是一个照面,也想再看看她。
他忍着欲裂的头痛沿着岸边奔跑,从渡口到浅滩,从江畔到山林,一抹白衣在似火的红枫间踉跄地穿行,他不要命了一样地跑着。
长着倒刺的枝蔓划破了他的皮肤,摇雾坠露的蒿草打湿了他的眼神,复季珩沙哑着嗓子,一遍又一遍地唤着那三个字,空旷的山谷里四面回声,连游鱼栖鸟都听见的名字,可是,沈时笙你在哪儿?
不是后知后觉的愧疚,不是先抑后扬的彷徨,他只是意识到,如果今后的生命中没有了那么一个人牵动着他的喜怒哀乐,那该多无趣,多寂寥,他不再计较芜杂的词语,不再计较先后多少,无论她是沈绪初,是沈时笙,是太傅千金,是王府侍婢,是天真骄纵,是青涩质朴,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他想要的仅仅是和她一起的时光,从多舛的开始直至平淡的最后,只要身边陪伴自己的那个人,是她就好。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踩得很稳。
“沈…”他惊喜地转过头去,“二姐…”
“你们一定要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才肯罢休么?”复惜阑抬手抹掉他脸颊上细细长长的的血口,皱着眉再次叹气,“我的傻弟弟啊。”
“你把她送走了?”
“如你所见。”复惜阑替他将褶皱不堪的长衫理顺,心疼道:“别怪姐姐这样做,趁你们还能两全的时候,放手吧。”
复季珩应该比所有人都懂她的,戚桓也好,沈时笙也罢,他终究步了自己的后尘,曾经清醒明白的人陷在情网里,固执得参不透。
“她去哪儿了?去哪儿了?”复季珩手足无措的模样令她惊诧不已,她以为沈时笙才是断不掉那个,不成想,最执迷不悟的竟是这个看似冷淡漠然的弟弟。
“不知道,我没有问,天地偌大,总有她能安身立命的地方。”复惜阑望了一回天,天幕此时已经云霁初开,迸射的金光照破了山腰的晨雾,她续道:“但这安身立命的地方,绝不是你的身边。”
“跟我回府罢,等过了几年,你就…”她去拉复季珩的手,却被后者甩开,他连连摇头,滞顿片刻,重新奔回林中。
“何苦呢?”问他,也问自己。
……
躬身进了船舱,茅草搭建的棚屋很暖和,里面放着个木墩勉强能坐下,沈时笙抱膝坐在里面,搓了搓手心,直到手心微微泛红才停下,船夫瞧她一张脸都没什么血色,指着船舱的一角热心提醒了句:“姑娘,你要是冷的话,就喝点酒,我自个儿酿的,味儿可正了,用来御寒顶管用!”
沈时笙掏出了几块碎银给他,笑得船夫合不拢嘴。
小船划得十分稳当,行了会儿,也没觉得多晃,只是偶尔起风遇浪,还需扶着点东西,前方一块半边扇的窗外江水滔滔,船橹一下接一下,摇啊摇的,依稀前尘往事都掩在模糊的縠纹中央,沈时笙拔下瓶塞抿了一口酒,渐渐的,对岸枫林都化作一抹迟落的斜阳,斜阳在清晨的波心里荡漾,她眯起眼,斜阳便又呼啦啦地烧了起来,接天连地似的壮阔波澜,她觉得好笑。
“诶,姑娘,你听见没,好像有人在哭呢。”
沈时笙诧异了一下,隔岸看去,不远处水天交错,树碧枫红,繁杂得仿佛隔开了一个轮回的来路,她静静地听着,直到船身绕过另一座山头,对岸被一点点挡住,她才重新感知到了时间的流动。
船夫将头探进来,又好信儿的问了一遍,“这会子该听到了吧,哎,哭的多伤心哟。”
沈时笙想,二十几岁的自己并不比十几岁的自己要聪明到哪里去,这一汪澄澈的江水,到底能带她摆渡到多远的未来呢?
于是她捂起耳朵,轻轻靠在窗边,摇摇头答道:“没听见,大抵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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