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业鼎,何止是淳晟所说淳安府的半个命根子。若是淳老王爷现在站在这里,不不,非得气得直接省去登上天梯的过程,一步升天不是梦。而已经升天的淳晟的这些列祖列宗们,要是在天有灵心有所感,自己的后辈竟然把自己祖祖辈辈费劲了无数心血,传承了多少世多少代铭刻在这神器之上的铭文符印全给粉碎了,帮着一个外人用强收了铸业鼎——
摊上这么一个后辈,你们淳安府可真是祖坟冒青烟。
兮风眼神极为复杂的看着明显很是开心的淳晟,不得不说,这位大隆第一世子哪怕从常年淡定无谓的他来看,都是相当的一言难尽。
“她醒了。”淳晟扶着门转过头来,并不掩饰得意之色,“不好意思,比起息烽将军这道符阵,好像是我淳安府的宝贝更优秀一些。”
“这当是自然。”兮风很淡漠地看向了房间内,朝房间内走去,“能和隐世多年不出的铸业鼎相较高下的也只有沣天神尺这种级别的了,我借来的这符文怎样也是比不起的。”
淳晟开心不已,可只是站着就已是极限,还没抬起腿来——异变突生。
狂风大作,一道肉眼可见的黑色龙卷疯狂地膨胀乱舞。
像是被踩入自己的狩猎区,刚刚踏入房间内的兮风霎时就被当成了靶子,一道道的黑色光芒毫无章法地倾泻而出。
砰砰砰几声。
兮风倒飞而出,拔剑来挡那黑光。
说来奇怪,那黑光宛如长眼了一样,擦着淳晟而过,连他的衣角都没扯破。
“滚开。”女子的声音冷得几乎像是另外一个人了。
这黑光比墓幺幺之前的那种黑色力量还要令人胆寒,犹如望不见底的深渊,又好似什么难以想象的凶兽巨口,它吞噬掉了肉眼可见的所有光芒,哪怕是神识都不能探入其中,就好像被这黑色光芒笼罩的房间之内,被与世隔绝成了另外一个空间那样不可探究。
这种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随着从黑光之中走出一个衣不蔽体的窈窕身影,那些黑光才敛了些许的攻势,萦绕在她的周身乖巧地像是一只被驯服的狮子。她赤足站在他们面前,眉目还是那样,可是在这一瞬间。
淳晟突然觉得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
她并没有看向淳晟,而那两个字自然也不是对他说的。
对谁说的,此时她的目光已给出了完美的回答。
“墓幺幺?”淳晟试探性地喊了一句。
不是他心里没底,是他真的有点懵逼。
眼前的情景就算自认玲珑百窍的岚家绫罗之主也懵了。
被兮风费了功夫救了一命的女人第一时间就用“滚”这个言简意赅的字眼表达了她丝毫没有任何感激之情之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起了杀心,看救命恩人的眼神冷酷地像是看一条放在案板上的活鱼,墓幺幺这会就是张嘴说,“淳晟我要把这兮风给活剖了肚子煎炸了做剁椒鱼头”——淳晟觉得,他都能信。
淳晟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慌忙转过头来看向兮风。毕竟是兮风上尊,戮北侯息烽将军不是,气量非常人所比。
从淳晟的角度并不能看清兮风的表情,但是他却能感觉到,兮风面前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自动隔开了墓幺幺背后的那诡异黑光。于是两个人之间就好似被一道透明的气墙断绝开来,她站在黑暗之中,他站在光明之外。
淳晟忽然莫名想起幼年时曾见过的一次日食。
凭空而生的黑,无休止地吞噬着太阳的光,残暴地像是一场不见血光不闻惨叫的野兽将人开肠破肚的场景。
黑不见饕餮之欲,光也未有希望之悯。
就如同他眼前的两人。
眼前这静默的场景其实并没有持续多久,最终兮风一字未吐,转身就走。从头到尾,两个人的交流好像只限于墓幺幺那一句冷冷的滚开。
兮风走后,墓幺幺身后的黑光也渐渐散了。
压抑到可怕的气氛终于缓解,淳晟还没来得及长出一口气来,扭头就看见墓幺幺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墓幺幺!”他一声惊呼,上前抱住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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