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国的灯宴不同她旻国的风俗,奢华靡丽,整个琢心苑都张灯结彩的,处处都美轮美奂,如至仙境。
“贵子。”有人递给她一个小提篮。
她还不是很习惯别人喊她贵子,接过提篮道谢:“谢谢陆管家。”
“看你这生分的,叫陆叔。”陆三搓了搓胡子,说道,“贵子平日里就辛苦,今天好好放松一下。”
提篮里是她最喜欢那家糕点铺里的枣糕,她的脸其实还是很僵硬,半天挤出的笑容像鬼脸一样。
这会汪若戟忽晃过来了,手里拿着一盏花灯。他非常自然地将那小猴形状的花灯放在了她的篮子里,“走吧。”
墓幺幺其实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只能跟着汪若戟走。走到一半,她察觉到不对劲了。汪若戟带着他走了一路,越走越偏,越走越黑,明显是刻意躲着府中的侍卫。她刚想问,汪若戟却小声地在她耳边说道,“嘘,别说话。”
他们已经走到了这处小花园的尽头,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很高的围墙。可汪若戟在那围墙上捯饬了一下,拆了几块符石,光芒一褪,那高墙便缓缓的矮了下去,变成了比刚才要矮上一半的墙。
汪若戟卷起宽大的袖子,一翻身,很是费劲的爬到了墙头,朝她伸出手:“来。”
墓幺幺有些没反应过来,沉默了许久,没拽他手,暗自运功纵身一跳——便砰地一声,被砸在了地上。
“哈哈。”汪若戟有些忍俊不禁,“这府上是有大阵的,哪怕卸了这点符,也还是有大阵的。”
她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不得不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墙头。
汪若戟见她爬上来,便先自己下去了,然后墙的另一面朝她伸出手来:“跳下来,我接住你。”
她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一翻身跳到了一边。
汪若戟只笑不语自己朝前走去。
“去哪。”
“去过元宵。”
她莫名其妙里又有些说不清的厌烦,可也不得不跟在汪若戟的身后。
于是穿过一些小黑巷,光景大变,人生鼎沸,节气的喜庆弥漫了他们的四周。百般各异的花灯挂满了他们的四周,折射出五光十色的云云袅袅。四周全是欢歌笑语,喜气洋洋,只有她站在原地,浑身冷的不像话。
她想起来那夜髅笑笑带她到过这样的庆典。
想起那些人的脸,想起那些人的话——
周围一切美好的东西瞬间扭曲成了恐怖至极的地狱之色,每个经过她身边的人都像是要扑上来将她撕碎的厉鬼。
巨大的恐惧突然埋没了她,她僵在原地,颤抖地捂住了耳朵蹲了下去。
忽然头顶一暖。“别怕。”
她仰起头来,汪若戟抬手将一个孩子才会玩的鬼脸面具戴在了她的脸上。面具将她的视线收缩的只能看见眼前片隅,灯火辉煌里,他抬手也戴上一个面具,掩去了一抹笑。那时好似有流萤腾于夜空的花火,硬生生压去了周围所有的盛景繁华。
“我领着你。”
汪若戟朝她伸出手来,牵着她朝前走去。
她已记不清那天夜里他们到底看了什么,说了什么,好像什么也没说,好像什么也没看。汪若戟好像就始终走在前面,安静沉默地牵着她的手,她提着一篮子枣糕和一个孩子才会喜欢的猴子花灯,长长久久地走在那个张灯结彩的虹桥上。
汪若戟给她买了一个糖人,她起初拒绝后来吃了一口便再也停不下来了。
他擦去她嘴角的糖渍,说道,“墓幺幺,虽你不是我的女儿,可能我说的话你这辈子都不会相信。但我仍会希望你平安喜乐,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
他扶着桥栏,风吹开他的发丝。他没有摘下脸上面具,各色的光影将那鬼面反射的更加渗人可怕。可墓幺幺并不觉得可怕。
“毕竟这世上……应先有团圆,才过得元宵。”】
……
“娘娘?”狐平唤得她回过神来。
人总是贪心而不自知的。
当生死已不成问题,记忆里便苏醒了一些本不该苏醒的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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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