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作风很是无可奈何,索性笑道:“那你便先躺着罢,你要睡了的话,我叫月笙进来伺候你。”
公仪见她在桌前磨墨,原要梳洗的,也便停了,先过来看了看,问道:“难道你还要看书写字不成?”
宋昭宁笑着昵她一眼。自桌上拿了书册,摊开一看,才见原来竟是账簿。
“咦?”
公仪同她一道看了两眼,问:“这是做什么?”
宋昭宁道:“我虽与封胥和离了,府上的事却不曾交代清楚。我将这册子整顿完毕,过几日才好送到封府去。”
公仪不满道:“也是你有这样的好脾气,要我说,这事儿你竟是全然不必理会的。叫封胥同秦汝之自己去收拾便是了。他们不是就快成亲了么?倒叫你来操劳,是什么意思?”
宋昭宁面色倒无不虞,只道:“分内之事,倒算不得操劳。何况府中还有不少当日同我一同过去的老人,我也总要将他们拉出来才是。”
公仪闻言,倒是不说话了。既是涉及人命,那宋昭宁所为,也委实算不得什么了。
如今尚还是初春的天气,她看宋昭宁一时半会儿倒也睡不着的模样,便唤月笙进来烧了炭盆,将屋子里捂暖和些。然后将灯烛拨明亮了些,便也在书桌旁看起书来。
一时二人各行其是,倒是没什么声响了。
公仪府上的事原少,左右不过每月日常看看地方收上来的租子有无不妥,然后计算府中钱粮,红白喜事时候出外拜访罢了。她看了会儿书,抬头见宋昭宁还在伏案,不免唤道:“可要歇歇?小心坏了眼睛。”
还不闻宋昭宁有什么回应,公仪倒是先往旁边一瞥,却见灯珠映照下,外面屋檐下映照出一个影子来。
公仪猛然起了身,喝道:“什么人!”
宋昭宁被她陡然吓住,连忙转了身,问道:“怎么了?”
那檐下倒挂的影子轻巧的落下来,在窗外敲了敲,道:“惊扰夫人了,是谢某的不是。”
宋昭宁好笑地看了公仪一眼,扬声道:“不碍事,倒是辛苦谢侠士了。”
她见公仪在一旁煨了热茶,于是停了笔,斟了一杯,开窗给谢青衣递了过去。
“露寒霜重,谢侠士纵然有内力护体,也应小心才是。”
窗里窗外,谢青衣站在窗外,看见窗内的明媚,不知怎地,心中泛出一阵一阵的苦意来。他伸手接了茶,站在窗外慢慢地饮尽了,心中一半是热茶的熨帖,一半却又是夜风的寒凉,阵阵冷暖激得他说不出话来。
最后,他只是将手中杯盏递了回去,哑着声音道:“谢过夫人。”
他看着宋昭宁道:“春风寒凉,夫人还是闭了窗,好生休息罢。莫要染了风寒。”
宋昭宁露出一些笑意来,“好。”
眼见着那窗再度闭上了,谢青衣方才翻身倒悬在屋檐之下,听得里面公仪同宋昭宁道:“这个谢侠士,倒是极妥帖的一个人。”
宋昭宁仿佛笑了一下,轻声的。那声音却传了出来,随着风,飘到了谢青衣的耳朵里。
他闭上了眼睛。
屋内的人却不知他心中的纠结难言。公仪陪着宋昭宁将账簿都整理明白了,连忙拽着她去睡觉。
临睡前却又才想起来,道:“对了,今儿晚上宋夫人同我说话的时候,说你们明日要去永宁侯府上。我寻思着,我也许久不见行云哥哥了,便同你们同去。”
宋昭宁先前也不曾听她说,闻言笑道:“怪道你今日说什么也要在我这里住下呢,原来是想明日同我们一道过去。倒真是惯会偷懒的。”
公仪笑着过来推她,笑骂:“找打!——说起来,我也有许久不曾见到行云哥哥了呢,一直都不曾听闻他定下亲事,五年之前是这样,如今难道也是这样么?”
宋昭宁倒是听了月笙讲了此事,悄声说道:“说是府里有了可心的人儿,所以旁人也便入不得眼了。明日你去,可不要提这事儿,侯爷侯夫人未必愿意听见此事。”
公仪“扑哧”笑道:“你还当我是五年前的公仪漱玉不成?我不过是去跟行云哥哥叙叙旧,哪里会讲到这个?——说起来,先前地方铺子给我送了些大对虾来,我寻常也吃不得这许多,明儿叫人尽早带些,送去侯府一道吃罢。我记得行云哥哥是爱吃这个的。”
“真是难为你想得周到。”宋昭宁笑了笑。吩咐了月笙带小丫鬟进来伺候了,这才对床躺了一下,一时间,竟像是回到了从前二人未出嫁时候的光景。
“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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