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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明月,生死相托,友之道,亦已极矣。——《知天命》
宋昭宁望向暮行云,声音已带了三分的冷。
“你说什么?”
暮行云不防她反应这样大,有些怔愣,吞吞吐吐地说道:“祁湛去了街亭,要南下往陈仓去,我……我听见出征的将士这样说的……”
他的声音在宋昭宁越来越冷的目光下逐渐低了下来,双手不安地捏在一处,已是有些张皇了。
他怯声问道:“可……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不妥大了!
幼帝原说要将祁湛留在京中镇守,缘何现在却要将他派出去?况陈仓有谢青衣带兵自斜谷北上,若祁湛也是去夺取汉中的,为什么两军未并至一处?祁山街亭的道路,比斜谷北上之道,远了三倍不止,况路途甚至还不比斜谷便宜易走,祁湛便是当真要夺取汉中,为什么走那么一条路?况谢青衣根本不曾说过祁湛亦会出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昭宁心中一阵一阵地发慌,她抓住公仪的手,目光凝住了她,“公仪,祁湛去了哪里,真是祁山么?”
公仪听到这个消息也已惊了,她反手拽住宋昭宁的手,感觉到了她手上的颤动。
她道:“昭宁,此事还不知就里,你先不要慌,祁湛去了哪里我确乎不知,我现在便着人去打听,你不要自乱了阵脚。如今人道鬼族还是联盟之态,万万不会有人做出自毁长城的事来。”
她拽紧了宋昭宁的手,目光对上她,说道:“昭宁,你信我。”
暮行云不知缘何自己的一句话,就惹出他们这样的事来,他上前两步,正要安慰,却被卫舒窈拽住了手。他抬眼望过去,却见卫舒窈轻轻地摇了摇头。
宋昭宁冷面之时,她亦是唬了一大跳,不知为何宋昭宁忽然便变了颜色,及至她听见宋昭宁再三相问祁湛去向,才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如今谢青衣斜谷往汉中而去,若果然祁湛是前去相助的,断不会不叫谢青衣知道他也去了。所以这样瞒着,正是因为祁湛此去,不为相助,却为残害。
这般推断叫人心惊胆战,但便如她后世观影时,福尔摩斯所言,当所有的可能性尽皆排除,只剩下一种可能时,便是再难以置信,那也将会是最后的真相。
况若果然以此逆推,则事情原本竟骤然而解。
——祁湛缘何不曾告诉谢青衣自己出兵之事,甚至连公仪也一并瞒了?便是因为他意欲对谢青衣不利,又知公仪与宋昭宁交好,唯恐公仪泄露。
——祁湛缘何要北上街亭,下攻陈仓?便是因他知谢青衣必定先至陈仓,与猃狁兵马于此恶战,他自街亭横冲直下,正值鬼族与猃狁两败俱伤之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渔翁之利唾手可得。
而若依此推论,祁湛为何骤然反目?势必背后有小人进了谗言,或是,受人命令。
前者这样大的变故,他若是听小人碎嘴,断不会不告诉公仪,况他此番出征虎符加身,绝非私仇可至于此。那么便是——
卫舒窈的面色一白。
她看向宋昭宁,却看见宋昭宁望着公仪,慢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说:“公仪,我非不信你,而是谋权之事,却不得叫人轻信。”
公仪的面色慢慢地白了。
——是了,非是祁湛意欲杀害谢青衣,对谢青衣有彻骨之恨的,除了韩怒,便只有希望巩固自己皇权的幼帝。若是幼帝的命令,那么祁湛便是再不愿意,他也绝不会将此事在公仪面前提点半句。
这其中的关窍连卫舒窈都已看得明白,更不要说宋、公仪二人。
四人之中,唯暮行云尚不知就里,然而他看了众人个个苍白的脸色,哪里还能说得出来一句话?亦只能缄默而已,手上却不免加了几分力道,将卫舒窈拉得更紧了些。
不知怎地,他觉得有些害怕。周遭的空气都似是忽然冷了下来似的,分明是晴明的天气,他却仿佛见了黑云压城之景,竟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见到宋昭宁后退了两步,勉力扯出了个笑容来,声音乃是艰涩的。她道:“公仪,今日之别,还盼日后你我能够再会。”
公仪听见此话已知不对,她跑了两步,连忙拉住了转身要走的宋昭宁。
她心中着急极了,直拽她拽得紧紧地,呼道:“昭宁,你不要做啥事!便是你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又如何?你总不能去前线送死。便是你不为我等友人想想,你也为宋大人宋夫人想想,你和谢青衣相交又才多久,何苦为了他葬送了性命?连封胥去了你也熬过来了,不过是个……”
她的话不曾说完,宋昭宁猛然回头,目光冷然似冰雪,一下将公仪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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