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您有一批大货这两天过港都知道,不说危险点怕糊弄不过去,反而惹人怀疑。”
穆津霖又扫了旁边一眼,巴哥明白他的意思,他朝那名开箱子的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用扳手立刻撬开了旁边那只,穆津霖个子高,不需要过去,站在这边已经一清二楚,一样的货,装箱都没差。
这批货也是他从上家那里搞来的,合作很久优惠掏了两百万,他下家是漳州一老板,对方拿到后再和下家交易,不是本国人。
穆津霖算中转下,赚的也是中转的钱,当然只这点几十万的利润他不会满足,这么大一批货,就挣几十万,他拿什么养活这成千上百的兄弟,兄弟背后还一大家子人等着吃饭,在江湖上捞油水的担子都压在穆津霖一个肩上,他得往里头掺东西。
“文隽。”
“哎。”人群里一名手下答应了声,走到最前排,“霖哥,您吩咐。”
穆津霖指了指那些堆积在一起的箱子,“验货,仔细点。”
这个叫文隽的男人个子不高不矮,大概一米七六左右,比较清瘦,十分眉清目秀,但长相并不娘,属于清秀里文雅温和的一类,像个有品位的绅士,他眉眼间没有戾气与杀气,走在街上谁都觉得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好人,万万想不到他是磐虎堂里的。
他穿着黑白条纹的衬衣,外罩一件咖啡色马甲,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身上飘散着一股古龙香水的气息。
这种干干净净的男人给人很大好感,而文隽实际在磐虎堂担任的职务也不只是验货,更是与上面周旋往来东拉西扯,请客应酬暗箱操作。
眉清目秀温文尔雅的男人,倘若谈吐幽默风趣妙语连珠,几乎办不砸任何一件事,不管对方是谁,都能轻而易举笼络人心。
文隽对毒粉的精锐源自他曾经吸过毒,瘾头很大,进戒毒所都戒不了,市面上流传的冰片和丸都是他搞剩下的,私下一些行家间流传的液和粉他玩儿得更凶。前后加起来大概有五六年的毒史,每天都要吸很多,不过他家里有钱,吸到要丢命时就想法设法治疗,等好转了继续吸。
那几年醉生梦死也把家产败光了,他父亲去世后母亲心如死灰也不再管他,后来断了联系,他失去了生活来源只能投靠叔父,叔父送他到戒毒所任由他自生自灭。
他受不了戒赌时的残酷,就好像几万几十万条虫子在身体内的每一寸蠕动,吸食血液,啃噬白骨,腐烂他的皮肉,骨头再硬也很难不对毒瘾低头。
吸毒人都会产生幻觉,认为再不吸就要输给那些体内的虫子,让它们将自己变成干尸,所以必须要吸食,只有吸食才能打败,才能拯救自己的生命,才能通往极乐。
他从戒毒所逃出来躺在街上犯了更大的瘾头,面色青白,豆大的汗珠滚下来,蜷缩在一起狼狈不堪,随时都会死去。
行人之中谁也不曾理会他,都非常冷漠从他面前很远的地方经过,穆津霖乘车办事经过,他坐在车里透过窗子看见这一幕,他那时正有打算要搞这些生意,他清楚只有吸食过的人才能对这些懂行,所以动了救文隽的心思。
他起初想喂文隽毒品,维持延长他的生命,让他为自己做事,可他发现文隽的身体已经熬不住一年半载,早已透支干枯,再不戒掉这瘾谁也回天乏术。穆津霖人脉足,聘请了许多医生将对他进行十分残忍的独立治疗,文隽在地狱间每天至少走一遭,折磨了整整四十七天,他曾在穆津霖去探视他时跪下哀求给他一刀痛快,杀了他。他熬不下去了。
文隽塌陷的眼窝,瘦骨嶙峋的身体,以及枯黄的皮肤都让穆津霖为之震撼,他见多识广,却从没这样近距离接触过吸毒的瘾君子,也因为文隽,他曾警告磐虎堂所有手下,碰什么不能碰毒,也不能为一己私欲诱惑普通百姓吸毒,更不能将粉流传入学校和民间,在国内贩卖的生意一律不接。
相比较江北也会有人专门供毒,美人苑这方面手脚很干净,除了外面进入的客人自带,场子从不产销,一旦穆津霖听到风声内部哪个公关想捞外快,和黑市上有所牵连,一定会下死手解决。与其说是穆津霖拯救了文隽,不如说曾经最凄惨的文隽挽回了一个很有可能掉入这火坑并将火势蔓延到无数城市的穆津霖。
文隽二十五岁跟穆津霖做事,到现在已经七年半,几次码头严打都是文隽一力压下,他是磐虎堂最有能力的人之一,穆津霖自然照顾他,对他也不吝啬,文隽这条命是他给的,也是穆津霖在几年间不惜一切治愈他,所以文隽对穆津霖就像一个影子,忠诚到他不在自己也不在的地步。
文隽从箱子里捞出一包粉,将牛皮纸打开,用手指碾磨了下,有些劣质粉里头掺杂了化石膏或者大白,显得粉质极其通透,可档次却最下,卖不出好价钱,都是黑市销往低等酒吧、小型地下赌场以及学校周边黑窝点来使用,坑坑非内行,对于吸过很多的行家,摸一下粉就知道有多次。
“粉质均匀细润,看质地不错,没掺货。”
文隽从手下那里接过一只窄窄细细的白色吸管,吸管很短,是特质用来吸粉,他掌心托住粉包,把吸管一头插在鼻孔里,一头插在粉中,手下按住他另外一只鼻孔,文隽用力一吸,闭上眼睛感受,他默了两三秒说,“货很纯,A+”
巴哥笑着搓手,“不愧合作这么多次的老客户,蒙谁也不敢蒙咱们,阿文往这里一戳,不纯的货来都不敢来。”
穆津霖将皮衣扣子系上,他指了指这些箱子,“一天时间掺得完吗。”
巴哥说没问题,都干熟练了。
“二十公斤最多掺出三十公斤,别为了挣钱砸口碑,保证粉质不低于B+,完事让文隽过来再验一次。”
穆津霖交待完事情从仓库里走出来,他刚才就感觉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没抽出时间接,他掏出看了眼来显,是两个未接来电和一条信息,他专注看完信息内容,疾步走出码头。
清风港还是周逸辞带我来过一次,这里是新建的茶楼,没有老茶馆的味道,可东西很高档,坐在二楼橱窗往底下看,不论眼生眼熟的名流权贵都能一目了然。
比如顾老板怀里的女人比上一次见到的还年轻,都能当他重孙女了,又比如人前端庄正派的刘局戴着墨镜口罩就以为别人瞧不出来,搂着一个丰乳肥臀的姑娘光天化日手搭在她屁股上又掐又摸的,再比如停车场靠墙根位置的一辆黑色奔驰一直在晃悠,激烈了一阵忽然归于寂然。
有时候日子闲极无聊,找个看得高看得远的位置品味这些城市百态,也挺有意思。
九儿引着穆津霖从走廊外进来,她跟我说了声,又退出去从外面合住了门。
穆津霖扫了一眼桌上密密麻麻的丰盛茶点,和我碗里只还剩下一个底儿的冰糖玫瑰茶,他一边脱大衣一边笑,“自己一个人吃寂寞,叫我来陪桌。”
我把视线从窗外收回,“你车停哪儿了。”
他说楼下。
“看见那辆晃悠的奔驰了吗。”
他抬眸看我,“看见了。”
我没忍住笑,“知道里头干什么呢吗。”
他嗯了声,“一些龌龊的事。”
我喝茶的嘴唇没克制住,喷出了几滴,又原封不动吐了回去,他眼睛在这些食物上流连,发现没几样自己能吃的,他只好斟茶喝,穆家的男人都不太喜欢甜食,大多数情况下比较偏好清淡,偶尔换个口味要咸辣,穆津霖喜欢苦菊,拌着吃泡茶喝,一般人都不愿接受的食物,在他嘴巴里很受宠。
我让他猜今天找他什么事。
他想也没想就说和股份有关。
我提前和他透露过,但没说板上钉钉,毕竟我也没把握能真的搞定马德禄那老狐狸,我从宽大的手提包里摸出一份合约,推到穆津霖面前,在距离他手一寸的位置停住,“恭喜穆总,又添了一笔筹码。”
他反手拨开扉页,目光准确无误落在股份的数额上,他微微一怔,“百分之五。这是马德禄持股的三分之一,他还真舍得。”
“而且不是卖,是赠予。”
我慢条斯理为自己斟满茶水,“马德禄想反正也要给出去,握是肯定握不住了,卖和赠差别不大,钱他现在不缺,他只想维持自己大股东的地位,他这辈子啊,被你父亲捧得太高,不想骤然掉下来,他空虚。赠给你讨个天大的人情,百分之五而已,你肯定不会忘恩负义。”
穆津霖笑着说,“你猜我会忘恩负义吗。”
我伸出一根手指隔着空气点了点他,“你们两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灯,哪盏费油的灯还知恩图报啊?”
他大笑出来,若有所思说,“被人看穿的滋味,也没有那么糟糕,反而甜丝丝的。”
他身上有海水的味道,很清冽,将屋子里浓浓的熏香冲散了许多。
“掌权独霸的机会不大,但结果能与周逸辞在穆氏平起平坐,已经算赢了。”
穆津霖用勺子舀了一枚甜果伸到我唇边,果子是红色的,糖水泡过的山楂。我张口吃进去,他目光灼灼,唇角笑容极其邪肆,“赢与你,如果只能二选一,你猜我更想要什么。”
我咀嚼着那枚酸酸甜甜的果子,手肘置在桌角托腮看他,“赢都做不到,你还想要我?”
他闷笑出来,把勺子放回小盅里,“原来有这样牵扯。”
他嗯了声,“赢了,就能直接要你了吗。”
我没说话,知道他开玩笑,他又问,“可以接受在哪里要,宾馆大床房,还是穆宅我们重温旧梦的天台,后者算野战,我还从没有尝试过,有些期待。”
我指了指门外,右拐洗手间的方向,“当然是女士厕所,我们不就在那里相识吗。”
穆津霖一怔,他笑容很深,眼角的细纹都有些溢出,“相信过程会很刺激和跌宕,让我终生难忘。冲着这一点,不赢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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