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
“老太君可还好?”
程越话一出口,颇觉不妥,全家只剩下老弱妇残,古稀之年再痛失爱孙,家族名声因此蒙上阴霾。
作为这样一个老者,锥心之痛与怒恐怕无法排解,即便强撑,恐怕也是强弩之末,巍巍垂矣。
陆杰漠然无语,低垂的头和紧握的双拳无不显示着他的无力与悲痛。
程娘子近前,拍了拍少年微抖的肩头:“阿杰,作为陆家的男儿,流血不流泪。”
“适时的隐忍是为了日后更猛烈的反击。”
“你的齐修哥哥,为什么要保全你?”
“你应该清楚。”
”阿越姐姐,我"少年低哑的声音极力忍耐着悲伤。
"我明白的"再次抬起头,那盈盈的泪光被硬生生的逼回了眼眶,取了代之的是无比坚毅的神情。
程越寂然,一个人成长的道路怎会没有血泪与荆棘?正是这些苦难和伤情撕裂着人不断的强大。
“好了,快去洗簌吧。”
“确实,让人难受,也难怪青月那个丫头抗议。”
程越推推勿自沉默的少年,一脸打趣。
“阿越姐姐……”
“你……”
陆杰拉开领子朝鼻尖嗅嗅,差点吐了出来,一溜烟跑开了。
庆王府后院,楼台长亭处传来阵阵乐声,一女子半抱着琵琶全神贯注的弹奏着那一曲广为流传的《十面埋伏》。
琴声铿锵铮铮、踏马长河的画卷,如影像般显现。
一男子醉卧亭台,锦衣玉袍,惬意迷醉的神态一派慵懒,嘴里娓娓吐出的却是李白的《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本王一直觉得青莲居士的诗与这首曲子很配。”
“居正?你觉得呢?”
等候近半个时辰的叶清,这才上前行礼。
“王爷雅兴,叶清自叹不如。”
一曲终了,歌女待从缓缓退下,偌大的地方一下子变得空寂清静。
庆王李忻缓缓睁开双眸,狭长的桃花眼瞬间盛满冷酷的光辉。
“事情进展到哪一步了?”
“均无所获。”
叶清低着头,内心十分沮丧,且不敢欺瞒半分,如实而报。
“哦?”
庆王于几案前调了个舒适的姿势,挑着眉,神色莫测。
“可是据王府的探子来报,广陵案的逃犯曾于几日前出没于靖康坊附近。”
“王府的亲卫与他们交过手,可惜损兵折将,让他跑了,还掳走了本王先前聘下的良妾。”
“那侍妾是本王送于国师大人的礼物。”
“事关重大,本王将如何与国师交待?”
“你的亲卫日日监视陆府,却一无所获。”
“尚书大人最近事务缠身,有些分心乏术?”
叶清闻言,额间冒出丝丝冷汗,多年相处,他怎么不知庆王这是要发怒的前兆。
“叶清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
叶清躬身,撩开衣袍,堂堂大员,生生跪了下去。
庆王不语,执起手中的清茶细细的品了一口,嘴角挂出一丝冷笑,场面一度清冷沉默
叶清跪于石板之上,脑中开始梳理着近日来朝中的方向。
从昨夜李甲的探报到今早朝堂上圣上留折不发,卫王联合各大学院士子再次上书彻查陆唯一案,朝中各派纷纷乱乱,庆王却隐忍不发。
庆王其人,城府极深,早年在靖怀太子位下,隐藏锋芒、韬光养晦数十载。
世人眼中的庆王、沉迷音律、与世与争,娶了翰林院最不起眼的林编修的女儿为妃,不过是众从皇子中稀松平常的一位。
直至靖怀太子萃役,他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崛起,横扫了朝堂上靖怀太子一派余党。
一个月前更是用雷霆手段,铲除了一直不肯转投怀抱的陆唯。
当今圣上沉迷仙法道述未必没有他的功劳。
好在自己一开始缴械投诚,否则他叶清一个寒门学子如何爬到今天的位置。
而今,他叶清似乎小瞧了对手,才落得如今敌暗我明的局面。
庆王如此怪责自己,未尝不是一种交托重任的试探?
思索间,一双白色祥纹图案的靴子映入眼帘,叶清被人轻扶了起来,鼻尖的龙涎香气越发浓烈。
“清,这是何意?”
“本王,可没有怪罪的意思。”
尚书大人闻歌知雅意,但也不敢掉意轻心,俯身垂首道:“叶清,低估了敌人的实力,害王爷陷入被动。”
“叶清,忏愧……”
庆王背手而立,似眺望着皇城外的远山,风撩起锦色玉袍,发丝飞扬而起,自有一股斜睨天下的气势。
“你跟了本王多年,你的能力本王清楚。”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本王只怕夜长梦多。”
“人心,这个东西变幻无穷。”
叶清听闻此言,猛然抬头,正对上庆王坚决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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