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学校乔迁,新搬了办公室。我买了两盆君子兰,两盆君子兰大小、品相一样,青花瓷的花盆古朴、优雅,君子兰油绿、肥厚的叶片整齐地生长着,两边的叶片数量相当,左右对称,很是令我惊叹。同事说,君子兰叶片宽阔、对称整齐,说明品相优质。我没养过君子兰,了解也不多,更不懂君子兰的品相,只是喜欢“君子兰”这个高雅的称号,似乎一张仿红木的雕花高方几,再摆上一盆君子兰,屋子的主人就忽地风雅起来。于是一盆君子兰,摆放在办公室里,摆在墙上那幅“室雅兰馨”的书法条幅下,一盆带回家,摆在阳台里。
两个月后,同事小吴来我办公室,看到恣意生长的君子兰,善意提醒我:“顾校长,你这君子兰的叶子要用夹子夹一下啦,否则长下来就不好看啦。”
“为什么要夹啊?不是妨碍了君子兰自由生长啊?”我有点不解。
“这些叶子有点散啦,君子兰的叶子左右对称才好看,我爷爷就是这么做的。”说着,小吴热情地找来小夹子,用面巾纸衬着把两边偏向外的几片叶子和中间的叶子轻轻地夹住,看着上去怪怪的,我有点小心疼那些因为追逐阳光而偏离轴线的叶片。既然小吴这么热心,那就夹着吧。这一夹就是几个月,直到第二年春天,君子兰有了花苞,我才把夹子拿下来。那些原本旁弋的叶子都规规矩矩分列在两侧,不偏不倚,很是整齐。
三月,君子兰开花了。从叶轴中心伸出两枝花茎来,每个粗壮的花茎顶着十三四朵花,那些花儿橙红鲜亮,像一个个小喇叭,煞是好看,引来不少同事前来观赏、啧啧称赞。这花热热闹闹开了近两个月才才渐次谢落。
家里的一盆,靠着窗台,我任由它自由生长,为防止叶子倾向一侧,我也时常转动花盆的方向,结果那些叶子追着阳光朝向四面八方,像个巨型鸡毛毽子。三月底倒也开花了,只是就一枝花茎,八、九朵花儿虽有些纤细瘦弱,倒也橘红艳丽。一朋友来访,看到这盆君子兰,唏嘘道:“这君子兰怎么长得像黑菜?”
“我就让它自由生长的啊,没舍得用夹子夹。”我对自己的种花心得还是蛮满意的。
“呵呵,你给它太多的自由,却让它失去了应有的气质和品相,都是溺爱惹的祸啊。”朋友呵呵一笑,随口即来,倒是引起我的反思——
是啊,有时候给了太多的自由,却失了品质。种花如此,育人也是如此呢。
现代的教育观,强调孩子的自主、自由,要求家长、老师给孩子充分自由成长的空间,给孩子足够的尊重和爱。学校里,教师面对学生的错误不能呵斥、不能训诫,更不能体罚学生,否则就犯了大忌,成了家长举报、学校紧张、领导批评的由头,成了师德失范的“典型”家里,大都作为“独苗苗”的孩子,更是宠爱有嘉,家长往往尽一切努力满足孩子的各种要求,保证孩子宽松的成长环境,即使孩子有了过错,偏离了生长方向,也不忍心批评、纠正、惩罚。事实上,凡是自由过度的孩子往往容易骄横、自私,缺乏集体意识和规范意识。太过自由的空间,滋长的是生命野性,显露的往往是桀骜不驯、不拘小节、不修边幅,如此,失去的常常就是有礼有节、文质彬彬、气度不凡的好品相,就是懂节制、讲谦让、守规则等好品质。
两盆君子兰的成长故事,告诉我们:自由过度,往往会失去好品相、好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