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姬兰带着凸凸穿过马路,打开园门,走进花园。
她今天出来的时刻此往常要迟一些,因为刚才大夫来看祖母的病而耽搁了时间。
大夫威廉爵士检查病况后,沉重地摇摇头,但并不明说些什么。
安姬兰送他走下楼梯时,他才开口说道:
“祖母要求什么就满足她。尽量使她快乐吧,这就是我所能开的最有效的葯方了。”
“我会尽力而为的,威廉爵士。”安姬兰答道“谢谢您来看她。”
“除非这其间你差人找我,否则我要到下星期再来。”
他低下头来看着她,露出和蔼的笑容。
“你气色很好,不需要我关照的。”
“我很好,谢谢您。”安姬兰答道“希望永远如此平安。”
“你年纪轻轻会很幸运的。”威廉爵士勉励她。
他戴好帽子,踏上篷车离开了。
他一离去,安姬兰就转身跑上楼,回到祖母卧房。一进门便开口说:
“奶奶,威廉爵士似乎对您的病情很满意。”
梅威夫人戴着那顶最迷人的蕾丝小帽,脸上薄施脂粉,微微一笑。
“我喜欢威廉爵士看病。”她说“他有种种医生该有的温文儒雅风度,与时下粗手粗脚的医生大不相同。”
祖母的话令她记起了威廉爵士的同事。上个月威廉爵士离开伦敦时,这位同事代他到家里应诊。
梅威夫人对他起了强烈的反感,不但拒绝采纳他的建议及葯方,而且还明白的说不希望再见到他。
在安姬兰看来,倒觉得他十分明智,而且确信他的诊断方法比威廉爵士的要新潮进步多了。
但是既然他惹恼了祖母,便不能再请他来看病。
她整理一下祖母镶有蕾丝边的床单,问道:
“奶奶,待会儿我带凸凸到花园里玩,现在还有什么事我可以为您做的?”
“没事了,真谢谢我的小亲亲。”梅威夫人答道“带凸凸出去走走吧,等你回来后再读报给我听。”
祖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么好的天气,我也真想到外头走走,但威廉爵士却希望我多休息。他坚持我每天至少午睡两个钟头哩!”
“哦,可怜的奶奶!午睡两个钟头好累人哪!”安姬兰大喊。
“我只有照威廉爵士的意见做了。”梅威夫人有点无奈地说“你知不知道,小兰,他很赞赏我的小帽子呢!”
停了一会,她又接着说:
“当然,那些赞美的话有点不像出自他口中,而实际上我也没想到他会说那些话。但对我来说,这些讨好的话是蛮中听的。”
“奶奶,您非常美丽,”安姬兰真挚地说道“相信任何男士见到您都会有相同的看法。”
梅威夫人满布皱纹、深深凹下的眼睛突然呈现前所未有的光芒,使得安姬兰十分感动。她了解祖母年轻时一定成天被谄媚、阿谀及盛宴、舞会包围着,如今年华老去,不但颂语不再,连舞宴也像过眼云烟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告诉您,奶奶!”她冲动地想博祖母的欢心“有一天我在您抽屉里看到一些很美丽的蕾丝,一定非常值钱。我想用那些蕾丝为您做一顶好漂亮的帽子戴上,下次威廉爵士一看到您,便会马上爱上您!”
“唉呀,小兰,你越说越离谱了!”祖母抗议道。
她显然也因这个意见而觉得十分开心。
安姬兰回房很快地戴好草帽,却花了片刻时间逗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的模样。
会不会再遇见王子呢?
如果遇见了,他会不会认为自己迷人呢?
她想起他在为庆祝加冕而举行的各种宴会里一定看遍了所有美丽的女人,自己必然无法与之相比。
走进花园里,安姬兰把凸凸放到草坪上活动,自己若有所思地慢慢走向她一向藏身窥探公使馆的树丛去。
她还未走到树丛前,放眼向园中那片深红色的天竺葵望去,突然心儿奇妙地砰砰跳个不停。
这么些年来,这花园中除了她以外,第一次发现有别人进来,而这位迎着她走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子!
在离他还有几呎远时,她不禁停下了脚步,脚底像生根般楞楞地站着,突然又忆起昨日失礼之态,匆促地行了屈膝礼。
“早安,梅威小姐!”
“早安,殿下。”
“我正期待你带凸凸到花园里来散步。我知道你每天早上都到这里来。”
“我一天来好几次,殿下。”
她的心急遽地跳动不已,呼吸跟着急促。虽则如此,她的眼光仍然驻留在他脸上。他以一种特殊的神情望着她,使得她双颊通红,羞赧极了。
她内心却因而产生奇异的悸动,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如果可以,我希望和你说说话。”王子说。
他看出她犹豫的样子,微笑地跟着说:
“究竟,我们已经由凸凸和克律革的介绍而互相认识了。克律革是我为黄猫取的名字。”
“克律革!”安姬兰不禁喊了出来。
这是南非蒲耳国总统的名字。他反对英国,对英宣战,今年五月战败,蒲耳为英国并吞。
王子听了她的喊叫,不禁微微笑。
“我了解,并非每一个人都同意英国在南非的侵略战争。”
“每国的君王都在学凯撒的行径!”安姬兰冒出了一句“我并不是说希腊”
“我可以马上告诉你,希腊是拥护不列颠的。”王子打断她的话。
他们发现对话有点离题可笑,彼此停了下来,相视莞尔。
她未曾多加考虑王子的意向,便跟随在他身后。王子带她走到园中的凉椅前,前有花床,上有橡树荫。
坐定后,王子说:
“你们的确十分爱国--由这些花色可见一般!”
这话点醒了安姬兰。她转头一看,红色的天竺葵及蓝白相间的山梗菜事实上正代表英国国旗的颜色。她欣然大笑,说:
“我很遗憾的告诉您,这些可算贝格瑞福广场为庆祝加冕礼所作的唯一装饰了。其它如摩尔广场及崔佛尔哥广场是不是装饰得很热闹呢?”
王子很惊讶地看着她。
“你没去看过吗?”
安姬兰摇一摇头。
“奶奶生病,她不许我随便外出杂在人群中观望。我一再要求,她都拒绝了。”
她发现自己的口气有点埋怨的味道,连忙再说:
“我本来也知道她一定不会答应的,只是很希望看看街道喧闹情景,以印证自己的想象。”
“街上的确热闹而壮观。”王子同意她的想法“真可惜你不能目睹。”
“不过,看到您抵达使馆就够兴奋了。”她说道“我告诉自己,您是加冕礼中我唯一能亲眼看到的小小行列。”
王子哈哈大笑。
“真是一个极小极小的行列。”他说“我告诉你,从西敏寺出来,我可能得挤入皇亲游行的队伍里。在我前面还有许许多多重要的国王和王后呢。”
“但是您总能亲眼目睹一切呀!那一定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仪式吧?”安姬兰像作梦般呓语着。
她脑中正描绘那伟大一幕的情景:大主教把那顶镶有无数珠宝的皇冠戴在国王头上时,国王的神情肃穆郑重,气氛是多么庄严沉静。
王子一直注视着她。
“那和其它的加冕礼并没有两样。”他说:“唯一不同的只是不列颠举行这类仪式此其它国家谨慎而已。”
“我母亲也常常这么说,”安姬兰兴奋地回答:“她常常把白金汉宫会客室举行的各种宴会盛况说给我听。”
“你从没参加过?”
“是的。妈妈过世了,奶奶又病重无法引见我入社交界。”
“我想你真正的名字该叫灰姑娘,”他微笑说“我真希望能摇一摇魔棒,让你能去参加舞会--或者,依现在来说,去观赏加冕大典。”
“您的侍从官都很幸运能一起参加,”安姬兰说“但是您好像没带宫女随行。”
“如果我带宫女随行,那些人一定会大惊小敝。”王子回答说。
这个话题使得两人开怀大笑。笑声停止后,突然间都沉默了。安姬兰赶紧开口说:
“您在伦敦过得愉快吗?”
“非常愉快。”王子答道“从前我来这住饼。这五年来,国内有许多事待理,所以很少外出。”
“我试着找过关于塞法罗尼亚的记载,”安姬兰说“但历史书上很少有关它的资料。”
“这点我们倒应格外感谢上帝的恩宠。”王子说“在某些方面来说,过去,我们并不像希腊本土般遭受过那么多苦难。而且”
王子突然踌躇而沉默了。
“您是不是有困扰?”安姬兰问。
“有一点。”
她很希望知道他困扰的原因,但觉得如果好奇地问他,他可能会认为自己太唐突无礼了,只好闷声不响,等侯他开口。过了片刻,他说:
“告诉我一点你的事吧。你不带凸凸到花园里来时,都做些什么事?”
“我想,只做一点点事,”安姬兰答道“除了读报给祖母听,练习弹钢琴外,就是阅读一些书刊。”
“我也一样,只要有时间就看书。”王子说“你都看些什么书呢?”
“一大堆有关希腊神话故事的书。”
“当然,”他答道“你显然觉得自己和这些主宰人类各种生活的女神有密切的关系。凡是爱好美丽事物或是体内流有希腊血液的人都会觉得和她们很亲近。”
安姬兰忍不住想告诉他,自己不仅爱好美丽事物而且也有些希腊人的血液,但是怕他会提出一连串令她窘迫的问题,何况家人一再叮咛不能说出血统的秘密,便噤声不响。
“我正在想你和那个女神最相似,”王子说“在我眼中,有一位最美丽善良的女神--倍儿西凤,我认为你就像她。”
“但愿不是!”安姬兰轻呼一声“终究,她每回都要被囚禁在地狱里一连六个月的时间,只有万神之王宙斯为她求情说项时,才能暂时离开地狱重见天日。”
即使表面上如此说,内心却觉得自己目前的境况颇像是被拘禁在黑暗中。
在贝格瑞福广场那栋住宅以外的世界充满了欢愉,不仅可看到加冕礼、各国的国王和王子,另外还有许多值得赞美的景观。
但一切都与她无缘,她幽闭在那栋住满老叟病妪的房子里,整天守着四壁的孤寂。
“你真的像她!”王子再强调。
王子窥透了她的心事,使她大吃一惊,讶异地望着他。
“好吧,我们怎么来改变你的生活方式?”王子这么问话,就好像安姬兰已同意他的想法。
“没什么好改变的,”安姬兰答道:“或许等我父亲从印度回来时,情况会有所不同。如果他愿意带我去,该多好!”“你父亲现驻守在那里?”王子问她“我听说他是服务海外的一位重要将军。”
他如此地关切自己,安姬兰内心十分愉快,答道:
“爸爸在印北边境,他认为那不是女人能去的地方,所以我不能和他住一块儿。”
“我认为令尊的顾虑是对的,”王子说:“我不敢想象你去过那种危机四布的生活。”
“对我来说,一定很刺激。”安姬兰憧憬地说。
“如果你想追求兴奋,寻找刺激,我敢肯定伦敦城内到处都是,你垂手可得!”
“都与我无缘!但是,您千万别以为我在埋怨。只要可怜的奶奶病有起色后,一切都会好转的。”
“灰姑娘正为了不能观赏加冕礼而怅然呢!”
“不是已看到那些充满荣耀,参加加冕大典的许多位王子中的一位了吗?”安姬兰笑着俏皮地说。
当她说完,猛想起自己的谈话对象是一位尊贵的王子而非普通平民,方才自己竟毫不拘礼地谈笑。
“我不能太纵情言笑,我的举止必须如他所想一般,表现出有教养的风度。”她暗暗地呵责自己。
此时,王子默默不语,彷佛深思某些事。过了一会,他说:
“如果我邀请你下午和我一起乘马车逛逛街,参观街上的庆祝活动,你认为如何?”
安姬兰十分惊愕地望着他。
“不,不当然不我不能去,殿下,”她很急躁地说“我还没有告诉奶奶,我和您说过话。我相信她要是知道,会认为那很不对劲。”
踌躇片刻,她又说:
“即使我带个伴妇,她也不见得会答应。”
“坦白地说,我觉得伴妇是最烦的人,”王子说:“我只是想带你看看街上的布置--干脆说我想和你谈些话。我有种感觉,你彷佛随时会钻入地底不见踪影。”
安姬兰绽开美丽的笑靥。
“我奶奶可不接受您这种恭维呢。”
“别挖苦我了,我们说真的,”王子说“如果她不允许我带你到街上看热闹,那么我们改个什么地方?”
安姬兰睁大双眼,瞪着他。
“殿下,我觉得不管我奶奶怎么说,您的公使也不一定会同意。”
“我的公使会依令行事!”王子说:“我们必须征求奶奶同意吗?”
王子这么问,使得安姬兰想起方才出门前,奶奶说过,威廉爵士吩咐她每天下午休息两个钟头。
她知道威廉爵士开了一瓶白色葯水给祖母服用,使得她醒来后仍然昏昏沉沉,不十分清醒。
即使在午睡两个小时后唤醒她,她依然困钝得不需要安姬兰读报给她听。这么一盘算,她便有好几个钟头的自由时间了。
但她一再惊惕自己,王子正在怂恿鼓动她,应该自制一点。心中矛盾万分,因为这是她生平仅见最美丽、最值得兴奋的诱惑。
“点个头吧,”王子请求道:“如果你怕被人指指点点的话,我们就不要到那些容易让人认出的地方。或者我们可以骑马到海德公园玩。我相信凸凸一定喜欢公园里那座曲池。”
为了乙中一种莫名奇妙的理由,安姬兰并不想跟他争辩说没有人会认识她、议论她的。
因为她突然想起,如果在海德公园也能像现在一样单独和王子相处,静坐在曲池前彼此轻声交谈,远比到嘈杂的街上看热闹更令她兴奋。
只见她娇小美好的脸蛋儿上那对大眼睛随着怯怯话语眨动着。
“我知道我应该拒绝殿下的好意。”
“但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的,”王子以胜利的口吻说:“如果令尊能勇敢地在印北边强作战,那么你为什么不敢在伦敦鼓起一点小小的勇气呢?”
安姬兰昂然地抬起下颔。
“并不是我害怕,”她说“只因我不习惯冲破传统。”
“那么,这就是你开始的时候,”王子答道“如果我们只依循旧俗、惯例行事,这世界会多单调乏味呀。”
王子说得很愉快,但由他话中的含意,使安姬兰无法不想到王子本身也正以一种她不了解的方式来表现勇气。
“你什么时间有空?”他渴切地问。
无论如何,安姬兰也感觉得出王子正步步紧逼,诱她人彀。
在她内心,有一部份想坚决反抗他的攻势,而另一部份却更理直气壮地告诉她,既然最后一定会答应,又何必借故搪塞,故作遁辞呢?何不爽快一点?
“我奶奶在一点左右用午餐,”她干脆说了“一点三刻,她开始午睡。”
“那么,一点四十五分,我在广场的另一边等候你。”王子说:“我发现花园前后有两道门,你可以从一个门进来,然后由另外一个门走出去。”
“您是不是在早上来这儿之前就计划好了?”安姬兰疑心地问道。
等了许久,都不见王子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一个劲儿的以一种研究的眼光盯着她看。安姬兰干脆闭上眼睛,黑长卷曲的睫毛在雪白肌肤的衬托下更是迷人。
“我昨天见到你后,便下定决心要再看看你。”王子轻轻地说“我的公使告诉我,除了你祖母外,住在这广场里其它家人都拜访过他,所以他了解她的病况沉重。”
“奶奶已经卧病一年多了。”
“我听说过。”王子说“在我还不晓得你每天带凸凸来花园的习惯时,就一直思索到底用什么方法才能认识你。”
他又微笑着说:
“这会儿总算好了。如果到时你不来,我可会带克律革到你家门前引诱凸凸进公使馆唷!”
“凸凸一开始就认定克律革是牠的敌人。”安姬兰说。
“我们中间绝不会有这种事。”王子答道。
她把眼光从他脸上移开,望着那一丛丛的天竺葵。
“我永远不会把任何一个希腊人当成敌人。”她动情地说。
“将来有一天你一定得到我的国家来,”王子说“我会亲自带你参观塞法罗尼亚。”
“我相信风景一定很美丽。”
“非常美丽,”他答道“那儿真是个神仙山国。”
安姬兰觉得十分向往,转回头来盯着他。他知道她专心一致地听着,便继续往下说:
“站在任何一座山顶上,都可以远眺爱奥尼亚海上具有魔力的汹涌波涛。两山之间尽是一片翠绿山谷,种满了杨梅、橘子、橄榄及柠檬等各种果树。”
安姬兰心仪地叹了一口气。
“再说下去,”她说“我好像亲临其境一般。多告诉我一点吧!”
“岛上有一条闪闪发亮的深水谷,谷边是座光秃秃的深紫色火山岩高原,便是著名的黑山岩。”
安姬兰紧握着小手,默默地凝听。
“高原上耸立着圣乔治的威尼西亚堡,在一七五七年以前一直是本岛的首邑。”
“听起来风景真美!好美!好美!”安姬兰兴奋地喊叫。
“这种山明水秀的地方就是孕育你们这些美人的摇篮,”他说“塞法罗尼亚的人民个个就像国家本身一般俊俏。”
“我希望有幸能看到他们。”
四周一片静寂。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么说,或许王子会以为她在暗示他邀请她到岛上玩,不禁因自己的失言而双颊染满了红云。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急忙站起身子。
“我必须回去了,殿下。奶奶不希望我在外头待太久,她可能正找我读报呢。”
“下午你一定来?”王子问道。
“您真的希望我来吗?”
只有小孩子在害怕又不敢肯定的情况下才这样发问。
“这么久以来,我从没有像现在这么盼望过。”王子以低沈的声音说。
安姬兰彷佛不敢再听他说下去,移动几步抱起凸凸。
凸凸正坐在离他们不远的草地上,用多毛的脚爪轻拍一片刚掉落的叶子。
“我我一定得走了。”
安姬兰的声音十分轻柔。
“我一定等你,”王子说“加果你失约了,我会亲自去把你从地底找回来,让你沐浴在阳光下。”
她微微一笑,抱起凸凸,匆匆穿过绿色草地走向园门。
王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离开。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弯下身去捡起椅座下的帽子,戴在头上。
他慢慢走回公使馆,黑眼珠里露出严肃的神韵。
安姬兰一字一句地读报给祖母听,内心却不晓得自己到底在念些什么。
报纸上大都报导着两天后要举行的加冕礼的筹备情形,还有各种宴会将同时在伦敦各名宅与各使馆内展开。她嘴上念着这些消息,心里却不断自责,为什么放肆地答应与王子单独共游?即使只是在幽静的曲池畔谈天不也太过份了?
这对女孩子来说是违背先例的行为,尤其像她尚未经过宫廷引见仪式,更不能随意参加社交活动。
明确地说,只要经过引见礼,把她介绍给社交界,她便可以随意露面,真正踏入社交生活的第一步。
否则,她不但不能加入皇族的活动,不能被世界各地的英使馆款待,连贵妇名媛的宴客名单上都不会包括她。
安姬兰也涸葡定,塞法罗尼亚公使不会把她列入宴客名单内,除非她能证明自己已在白金汉宫内为大家所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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