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去处。”
“你这孩子,可——”
“父亲不必再劝,攒生意已决。”许攒生语气坚定,不容回绝,想来早有定义。
卢奉贤语噎,便也不语,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吧。
王嫱儿有些犹豫的看了看许攒生,最终还是问道:“许大哥,芳华临死前可有说什么?”
许攒生脸色一白,甚至连那苍白的唇瓣都微微有些抖动。令王嫱儿有些后悔问出这样的话来:“若是许大哥觉得不便,可不必回答,是嫱儿冒昧了。”
不想许攒生却忽然呜咽起来,手掌捂住自己的脸面,竟是悲哭出声。那是一种压抑的悲伤,令人听着心里有着极不舒服的感觉。
“攒生也是苦啊,对芳华一往情深,如今却阴阳两隔——”卢奉贤抹着老泪伸手拍着许攒生的肩膀。
闵襄伸手按住许攒生的肩膀,几分无奈几分惋惜。
许攒生的哭声隐含着极其强烈的悲伤共鸣,令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抹泪。卢奉贤更是有些支撑不住,还是由老仆扶着回去歇下。留存王嫱儿与闵襄守着灵堂里的许攒生,看后者这般悲戚,还真担心会不会一时想不开随了死者而去。
“芳华,是因为我才会死的——是因为我——我该死——”许攒生猛然伏在地面,悲怆的低诉难以控制。
“许大哥——”见许攒生这般模样,王嫱儿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才好。
闵襄叹了一口气道:“许兄,人已经不再,如今哭一场便当是事情有个了解。卢伯父年迈,以后尚且需要你扶持。范阳虽说败落,却也是重要城池。也不知道燕人对汉人将来如何,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并不只有单纯的情爱。”
也不知闵襄的话是不是起了作用,许攒生却微微止住了悲哭:“你们不知道,芳华是因为我,是因为我才会自杀啊——”
王嫱儿与闵襄对视了一眼,此事似乎有隐情。
“芳华——”王嫱儿正要问,却见许攒生直起身看着二人道:“芳华,是被我逼死的。我是害死芳华的罪人!”
“许大哥不要胡说,你与芳华情深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芳华不在,你亦是毅然承担为伯父尽孝的责任,我们都看得清楚。”王嫱儿摇摇头道。
“那是因为我对不住芳华,又如何能让芳华走得不安心,这是我能为芳华做的唯一一件事。”许攒生眼里尽是愧疚、恼恨、后悔、自责——
“许兄何故这般说来?”闵襄询问道。
许攒生叹了一口气,满眼悔恨道:“也罢,说出来也好。你们都知道芳华之前的事情,她在羯人手里吃尽了苦痛。特别是那些——”说着,许攒生眼里便有怒火燎原,可转而却是越发浓厚的悔恨:“我明明知道的,可是,可是昨晚我竟然没有顺着她的意思——我该死!我不该喝多,更不该强迫芳华,我不该啊——”
王嫱儿心中一惊,原本她心里也料想过这件事,但她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你——”
“我是畜生,芳华受了那么多的苦,我却不能体贴她。芳华死的时候一定是心灰意冷,是我这个畜生啊!”许攒生狠狠的将拳头砸在地面上,甚至血迹斑斑,他却悔恨已晚……
王嫱儿瘫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灵堂上大大的“奠”字——
闵襄伸手握住许攒生的肩膀:“许兄,事情已经过去。今日开始,伯父便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婿,这件事你不必对他说。我与嫱儿也不会去说,不要在他老人家的伤口里多加一把盐,你可记住?”
许攒生抬头看着闵襄,见后者神色肃穆,他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闵襄见许攒生点头,方才缓和了脸色看向瘫坐的王嫱儿,心里不由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搂过后者的腰,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
王嫱儿微微回神,看着眼前温和看着她的闵襄,心里对于卢芳华之死的悲戚这才爆发,泪水止不住的蔓延出来,仿佛源头充沛的溪流一般流淌。
闵襄拿了帕子给她擦泪,如今倒是流泪了,就说不可能这么平静。
王嫱儿把头埋进闵襄的怀里:“呜呜——”的哭泣,哭到后来她甚至并不是因为卢芳华而在哭,因为她们是相同的。本以为狼窝里出来,也避开了猛虎,便可以有权利去过新的生活。哪里知道过去的阴霾竟然是那样深深的埋藏在骨髓里,稍稍一点的触动,便是不可抑制的覆灭。
许攒生固然罪不可诉,可作为新婚洞房他也并没有错,但曾经在羯人那里受尽凌辱的卢芳华却不能忍受,那破碎的身心经不起一丁点的磕碰。一个磕碰,便是支离破碎,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