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摩繁荣之后,各地商号的进入,使得原本势力单一的城中变得复杂起来。
“进入大漠的商号都是有名的望族,这些望族的本家都在帝京,相互之间利益之争纷杂。我虽下了严令不准打压本地商号,但以他们的财力和人脉,暗地里略作手脚,这些年便将本地的商号压得喘不过气来。连药师、炼器师、驯兽师和符咒师的四大堂会都有所渗入。”
一路出了王府,赤子烈便对穆然说起城中的势力纷争来。她的名声势必最先震动这座古城,到时必然面对各方拉拢,这些事必须要跟她交待,好让她应对起来心中有数。
“既然如此,当初这些商号进入伽摩时,你怎么不好生挑挑?”话虽如此问,但穆然心底却知这些事只怕没她说的这么容易。
喀哈大漠西面临海;北边是五国最大的沙海,流沙遍地,妖兽噬人;往东则是延绵广阔的林海山峰,里面都是高阶的妖兽。在这种环境下,恐怕也只有世家望族的商号有能力将货物护送过来。
穆然边想边扫视街上,此时已临近午时,城中的阳光炽灼,烧得皮肤有些疼,连脚下踏着的青石路都烘着热气。百姓大多归家,街上三三两两的人走在搭起的彩色篷布下。
三人出来时,只带上了仲奚护卫左右,此时四人大摇大摆地走在街道中央,两旁的百姓见了赤子烈纷纷行礼,神情敬畏。
但看百姓们的反应,今日上午的事应当尚未传遍伽摩,只是在堂会和商号里引起了震动。
正当穆然心中思忖时,果然感觉赤子烈瞪了她一眼。
“要真有这么容易就好了。伽摩本地的商号原本只经营附近的生意,货物有限,财力人力不足,即便有修炼者来此地苦修,许多东西也供给不上,大多都是自带。久而久之,这里来的人少,银钱灵石流通得也少,百姓们日子过得都苦。只有大商号才有能力打通商路,况且……”赤子烈语气不佳,说话间抬眸望向远处,眼底深潜的寒意。
“况且什么?”穆然转头盯着他。
“况且我来到伽摩后一番大刀阔斧,帝京那边收到信儿之后,自然是要派些亲信来盯着的。伽摩城中的商号和堂会里就有赫连家的远族分支,也有与赫连家亲近的家族。既然如此,我为何不干脆把其他想与赫连家抗衡的商号放进来?让他们相互牵制互斗去!”
“……”原来还有这一层。
“总而言之,炼器师堂会里的于长老、符咒师堂会里的赫连长老,以及夏邑宗武器商号和凌云宗符号里的人,你只需注意这些,其他的不必管是哪家的,他们拉拢你尚且来不及,不会难为你的。”
穆然点头,“我知道了。”
“丫头,前面就是了。”一路上未说话的王道严,此时开了口。
穆然抬眼望去,见街角有一个人在探头探脑,见到四人,那人立刻奔了过来。
“见过殿下,会长大人!您二位可来了,咱们堂会里都炸开锅了!堂会的弟子们和商号的人把堂会给围了,各家堂会的会长长老们都等急了,方才还嚷着要去王府求见呢!”
“一群沉不住气的老家伙!”王道严吹胡子骂道,他大概忘了他之前进王府时是怎么沉不住的。
“见过符咒师大人了么?”赤子烈往穆然处看了看。
接引弟子一愣,顺着赤子烈的目光看去,不由张着嘴呐呐说不出话来,满眼都是震惊。
殿下的意思是……这、这姑娘就是炼制出炼器符的上古符咒师?可、可她明明是奴籍啊!他方才还以为她只是跟班呢,“嗯?”赤子烈黑眉一扫,目光沉沉。
“见过仙子!”接引弟子一惊,赶紧俯首见礼。
穆然只淡淡点头,便对赤子烈道:“走吧,我们过去。”
一行人转过街角,眼前忽而热闹起来。只见这一条街都是炼器师堂会所属,目光所及皆是打铁炼器的商铺,铺子里已经没有人,全都聚在街中的堂会前,连同其他堂会的弟子和商号的人,把整条街都堵满了。
接引弟子一声喊,众人齐齐回头,自动让出一条路来,大多神色尊敬,谁也不敢往前挤,但议论声仍是不断,声势震耳。
“殿下来了!殿下,那张炼器符真是有人炼制出来的么?”
“会长大人,炼器符您看过了么?是真的么?”
“殿下!上古符咒师大人长什么样儿?让我们见见吧!”
穆然听了好笑,原来这些人还怕炼器符是假的。她见赤子烈只管负手前行,便也不多言,一路跟着他进了堂会。
一直到正厅,沿路都站满了人。
正厅里,显然是有人通知过了,两侧人等正襟危坐,端着几分气势,各自身后站了不少亲信弟子。一直到赤子烈等人走进厅堂,外头才呼呼啦啦围过来一帮人,堵得厅堂里都暗了几分。
“参见殿下。”众人起身先自行礼。
赤子烈大步迈至上首,却不坐,只霸气地往旁边一扫,道:“来人!再搬张椅子来!”
接引弟子自是清楚怎么回事,当下不敢怠慢,带人撤去上首的桌案,于当中又加了张椅子。
赤子烈大马金刀在中间坐了,王道严和穆然分坐两旁。
穆然一坐下便觉正厅内外无数视线全聚集在她身上,她却神色淡然,也不避让,抬眼借着高处扫了眼厅堂里的人。
这一看竟见药师堂会的人也来了,她第一日来伽摩时见到的大巫祝巫敏和她的女儿巫铃儿也在场。巫铃儿见到她不知为何态度与那日截然不同,眼神小刀似的戳在她身上,锋利含怒。
穆然不解,却也没空细想。
这时,已有人站出来表示不满了。
“殿下,不知此举何意?此女子一介贱奴,怎能与殿下齐坐,与我等同堂?”
说话的老者身形精瘦,蓝袍衣襟前用金线绣着一对精致的小刀,这是炼器师堂会的标记。他目光极有力度地落在穆然身上,眼神鄙夷不满。
赤子烈却黑眉一挑,目光沉石般更有力度地落在老者身上,“于长老,人不可貌相,此话长老不是第一日听说吧?这位穆姑娘的奴籍早去了,并且,她就是诸位想见的上古符咒师。”
“什么?”
堂厅外轰的一声闹了起来,更衬得堂内诡异得静。
“殿下可是在顽笑?”于长老目光如炬,闪动不止。
“于长老此话欠妥。诸位会长及商号当家的在此,殿下怎有心顽笑?”说话正是王道严,他抚着胡须,虽是笑呵呵,气势却不怒而威。
于长老面色尴尬,眼神飞速往对面处一掠,顿时又道:“会长说的是,殿下自然不会拿此事与我等顽笑。只是,不知会长与殿下凭何以为此女便真是上古符咒师?我观此女修为不过下仙期,如此低阶小辈,何以能炼制出炼器符来?”
这话说出来所有人的疑虑。此事突然,上古之后从未听说过有人炼制出了炼器符,未免太让人难以相信。
这时,却听有人笑了笑。
“呵呵,不知这位自称上古符咒师的仙子如何称呼?”
说话的人一身白袍,衣襟上以金线绣制一张金色小符。方才于长老便是与他打了个眼色,虽只是一瞬,却也落在穆然眼里,当下便断定此人便应是符咒师堂会的赫连长老了。
赫连家的分支一脉,沾了点赫连一族极远的一丝血脉,就被派来伽摩监视赤子烈了。
穆然心中冷哼一声,脸上神色更是冷淡,开口道:“小女子行不更名,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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