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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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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初冬来临之际阿弦将桐县的杂事安排妥当,准备启程。

    小院并未变卖而仍是留着,由高建等相识时常照看,当上路的时候阿弦只一个包袱,一条狗还有英俊。

    她事先买了一辆不大的驴车做为代步之用。

    当袁恕己看到那白脸黑眼、长嘴大耳的驴子时候,不由笑出声来,立刻想给她换一辆马车。

    然而转念一想若有马车代步她自然跑的更快了离开桐县的也更加迅速于是便又迅速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对桐县众人而言他们所听说的便是老朱头被和尚带着去了长安治病,所以十八子也要前往长安去了。

    桐县有些人惦记老朱头的好,又有些向来跟阿弦有交情的,便陆续前来告别。

    其中以高建、安善等格外不舍自从知道阿弦要走便难过的无法形容,这几日时常过来流连。

    又因为英俊也要同行,安善甚至央求把自个儿也带上。

    高建知道难以改变阿弦的主意便道:“你去也好,毕竟咱们陈大哥就在长安,你若去了,还能有个照料,只是一路上要多加小心,英俊叔又是个还得你自己多操劳。”

    阿弦道:“高建,你放心,英俊叔眼睛虽看不见,实则是最明白通透的,且他比我能干的多呢。”

    高建想到英俊在善堂的素来所行,却也由衷敬佩,叹了声:“这倒是。”

    阿弦见他愁眉不展,安慰说:“我路上有人相伴照应,长安又有陈大哥在。你别担心。”

    高建的眼圈发红,嘟囔说:“咱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陈大哥走了,现在你也要走”他举手擦了擦眼,“我哪里能舍得。”

    这样一个看似粗豪黑胖的汉子,居然多愁善感地落下泪来。

    阿弦忙安抚他:“好啦,等我从长安回来,给你带些好东西。”

    高建摇头道:“你要真回来,就跟陈大哥一块儿,那比带什么都强。”说罢略微犹豫:“阿弦,伯伯伯伯真如他们所说去了长安么?”

    阿弦一怔,继而点头:“是,伯伯在长安呢。”

    高建盯着她看了片刻:“那我就放心啦。”

    临行那日,除了袁恕己高建等人外,安善跟善堂的孩童们一起来送行,众孩童一来作别阿弦,二来也是为了英俊。

    这位老师实在太过出色,叫人难以忘怀。

    趁着他们围着英俊的时候,阿弦张目四顾,终于在人群中看见了小典的身影。

    阿弦从人群中走了出去,来到小典身旁。

    小典正躲在几个孩童背后,紧闭双唇,神色茫然而有些感伤。蓦地见阿弦来到跟前儿,小典抬头看向她:“十八哥哥。”

    阿弦对上那双迷惘而惶然的双眸:“上次我跟你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小典诧异:“十八哥哥,你说什么?”

    阿弦望着少年稚嫩的脸孔,双眸微闭瞬间,想起在桐县曾经历的种种。

    何鹿松垂死之际满是绝望地哀求那凶手:“我的妻子已经怀有身孕”最终,三尺黄土之下,死不瞑目的脸终于被大白于天下,冤情得以昭雪。

    黄家那被害的无辜少女满心怨恨徘徊在仇人之前,从满身伤痕面目狰狞地要报仇,到最后释然转身消失天际。

    那迷惘地在父亲跟妻子之间痛苦难以抉择的岳青,终于解开心结头也不回地离去。

    欧家那些无辜的女婴们,刑场上地狱般的情形,欧家老太临死发出绝望的嚎叫。

    最后是小丽花,她回眸一笑道:“姐姐最后的心愿,就是你能好好地活下去,不管多难都要好好地活着。”

    所有的往事犹如云涛汇聚,于眼前波澜翻腾,却又瞬间散去。

    阿弦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年,轻声道:“不要害怕。”

    小典一怔:“十八哥哥,你、你在说什么?”

    阿弦举手按着他的肩头,看着他的双眼说道:“当你见到他们的时候,你要做的就是不要害怕。他们大多数并无恶意,而是有求于你,你只要仔细去听,用心判断,就知道该怎么办。”

    上次她心灰意冷,知道小典能看见鬼魂之后,便告诉他只要假装什么也看不见就行,但是现在这种想法已经改变了。

    小典微微激动:“十八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阿弦点头:“是。”

    小典又忐忑问道:“那我、我不是怪物?”

    阿弦道:“你不是,你跟我一样。能看见那些东西不是怪物,而是上天赋予你的一种本领,你要学着接受并运用它。”

    阿弦不知小典会不会懂这话,小典却忽然问道:“那我、我可以像是十八哥哥一样吗?”

    阿弦诧异:“像我一样?”

    小典道:“是,我也要像是十八哥哥一样,去帮助很多人,破解很多案子,让坏人罪有应得只是我、我知道,我做不到十八哥哥这样厉害。”

    阿弦一笑,在他头上抚过:“好孩子。”

    小典抬头看她,脸上露出微微羞涩却欣慰的笑容。

    阿弦知道:不管小典做到与否,至少他不会再像是之前的阿弦一样,不知所措,一味地畏缩惧怕,小典自己的生活必将不同。

    就像是在她的生命中,曾出现过老朱头,陈基,以及英俊叔叔这样的人物一样,他们或多或少,曾给过她点拨,扶助,指引,就在她最绝境,恐惧,无望的时候,他们用自己的宽厚仁慈,良善真挚,将她缓缓地带出黑暗之渊。

    她的成长之路的确并不如何顺利,因天赋所累,如今又听说了那悲绝之极的身世,可谓是不幸之极。

    但是因为有这些人在,犹如暗夜里的星光闪耀,她却又是极幸运的。

    如果在小典的生命中,她也曾是一颗星光,哪怕只有一些微弱的光,那

    就再好不过了。

    阿弦转身走向英俊跟袁恕己所在的方向。

    孩子们正在英俊身旁,恋恋不舍。

    还有的却围在玄影的身边儿,不停地抚摸它,又凑过去亲吻它的鼻头,耳朵,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食物喂它。

    善堂的寺管以及新选任的先生过来将众人围拢分开。

    要是真正分别的时候了。

    袁恕己的目光却只在阿弦身上,但他的双脚却仿佛钉在地上,他想走到阿弦跟前儿,又心存忌惮。

    在场的人太多了,桐县大半儿的百姓都来了,甚至陈三娘子,她一反常态地并未浓妆艳裹,打扮的像是个良家女子,眼中几分忧愁,盯着英俊。

    更多眼带忧愁且泛着泪花盯着英俊的,还有许多年龄各异打扮殊异的大姑娘小媳妇,她们将手中的包袱、或者小物件儿,胆大的便塞到英俊的怀中,胆小的则扔到那辆车上。

    这般待遇,犹如看杀卫玠,掷果盈车。

    阿弦团团看了一圈儿,走到袁恕己身前:“大人,我走啦以后有机会,还会再见的。”

    袁恕己问道:“这话,是安慰人的,还是你真正知道的?”

    阿弦一愣,这本来是她随口说的,毕竟也是相识的“朋友”,要分别总是不好过的,且她心里也又这种希冀,终有一日会再见。

    看着袁恕己认真甚至有些许急切的表情,阿弦怔了怔:“我”

    那边儿英俊道:“阿弦,上车了。”他站在车旁,手扶着车辕。

    袁恕己转头的功夫,阿弦冲口说道:“我不是安慰人。”她向着袁恕己点了点头,转身往驴车旁走去。

    英俊扶着阿弦,她轻巧的如同一只云雀,又或者是一只狸猫,嗖地就跳上了车,在车辕处坐了,手握着鞭子做个车夫。

    玄影也立刻利落地跟着一跃,轻易便也跳了上去。

    英俊正欲跟着上车,就在这时,耳畔忽然听到朗朗地念诵声响,齐齐道:“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英俊微微怔忪,垂着的眼皮一动。

    阿弦从车辕处转头,见善堂的孩子们都站在一块儿,包括安善跟小典。

    他们大声念道:“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

    英俊垂眸听着,忽地微微一笑。

    这一笑,却淡若天山之雪,清若林下之风,却如此温文庄肃。

    顿时惊呼声四起,晕倒了几个。

    “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盛饯。”

    英俊回身上车。

    阿弦握着鞭子回头,任凭毛驴踢踢得得地往前,她在朗诵声中看着身后那些熟悉的脸孔,已经有人忍不住追了上来,孩童们,姑娘们,其中竟还有高建,他跑了十数步又停下,最后蹲在地上,像是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阿弦握着缰绳的手一紧,几乎要勒住了不许车再前行。

    目光转动,是小典,陈三娘子,连翘,最后是袁恕己,他独自一人牵着马站在路边

    只是,毕竟少了一个人。

    阿弦无法再看,咬牙转身,望着前路道:“驾!”

    毛驴低着头奋力往前。

    阿弦始终盯着前路,不敢让自己再回头,因为一回头只怕就走不了了。

    她的胸口起伏不定,半晌才说:“阿叔,我心里好难过,我从来从来不知道分别是这样难过。”

    英俊并未回答,阿弦也不知他是不是听见了,只自顾自揉了揉鼻子:“上次陈大哥不肯跟我告别,是不是就是怕我难过?”

    车厢中,是英俊道:“等你见了他,可以当面儿问他了。”

    阿弦本正因离别伤怀,忽地听了英俊提起陈基,那份蔓延的难过之意才略止住:“是,等见了陈大哥,我可以当面问他了。”

    此刻车已经走的远了,耳畔隐隐听到孩童们的声音仍在朗声继续:“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阿弦跟英俊等离开后半月,一日公务事罢,袁恕己独坐府衙,总觉着身遭空的厉害,如缺了点什么。

    桐县的冬天来势十分猛烈,雪经常一下就是三五天,地上的积雪时常会没到小腿,袁恕己晨起习武的时候,家丁尚未来得及打扫,踩在上头咯吱咯吱地响动。

    有一次他觉着有趣,竟脱口道:“小弦子,你怕不怕这雪没了你?”

    说完之后,听不到有人回答,袁恕己回头看时,却见身后雪地之上空空如也,只有廊下吴成跟左永溟两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大概是那雪地的空跟白双双刺了他的眼,袁恕己心里竟很不受用。

    他在豳州越来越得心应手,加上马贼平定,之前几宗案子又解决的甚好,起到了雷霆之威,故而豳州竟出现了有史以来最安定太平的岁月。

    手头的公文早已经看完了,袁恕己看无可看,负手出门。

    他沿街而行,走了半天,醒悟自己是在往朱家小院而去,忙又停住。

    有些烦躁又有些难过地转身,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而去,走不多时,耳畔听到喧哗笑语,鼻端亦嗅到酒气。

    袁恕己抬头,若有所思地看见前方那高高挂起的红色灯笼,原来他不知不觉竟到了吉安酒馆。

    正要转身离开,门口的小伙计偏生已经看见了他,忙跑出来殷勤招呼:“袁大人,天儿冷,快进来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原本袁恕己还不觉着冷,被他一提,却无端地从脚底到心头,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冷意贯穿。

    进了酒馆的雅间儿,才刚落座,就听一声笑,是陈三娘子亲自前来招呼。

    将手中端着的托盘放下,酒果等物端出,陈三娘子笑道:“刺史大人可是有段日子没来了,还当是嫌弃我们这地方龌龊了。”

    袁恕己不做声,见有些浑浊的酒水倾落,便握住了一饮而尽。

    三娘子阅人多矣:“大人有心事?”

    袁恕己将空酒盏放下,三娘子会意又斟满,袁恕己复吃尽了。

    三娘子见他不是个要说话的样儿,便也见机噤口,只小心地服侍着,如此一连吃了五六杯,袁恕己停手。

    这是一批才来的新酿牡丹酒,颇有些酒力,袁刺史的脸上已经微微带红。

    他握着杯子,不再让三娘子斟。

    三娘子打量着他的脸色,柔声劝道:“大人,吃些果品压一压。”

    袁恕己看着面前的那些菜肴果品,忽然夹起一枚圆滚滚之物:“这个是上次的雪团子么?”

    三娘子咳嗽了声,面上掠过一丝尴尬之色,旋即又满面春风道:“是,因朱伯病了,我便让厨下多加了这道菜在菜谱上,说明是朱伯的首创,您别说,这喜欢的人还真多,每来必点。”

    袁恕己盯着看了半晌,方送入嘴里,品了半晌,皱眉道:“以后不许再做这个了。”

    陈三娘子道:“这个、可是他们做的不好?”

    袁恕己道:“我虽不曾吃过老朱亲手做的是什么滋味,但却绝不是这个赝品的口味,不许再做了,白玷辱了他的名儿。”

    三娘子如此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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