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新的世界（6）

—学校在他心中是神圣的净土，绝不是乱七八糟的地方。

    “他们无法无天，就真的没人管他们？”白土皱着眉头问，“被他们欺负了只能忍气吞声？”

    “有几个老师也是不怕他们的，但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能一次次原谅他们，”聂素华说得细语低声，唯恐被人听了去，“那个胖猪叫罗剑山，他的哥哥罗剑岳是学校的保安。”

    “原来是仗势欺人。”白土情绪激动，差点叫嚷起来。

    “你小声点，”聂素华迅速瞥了一眼那几个唱得肝肠寸断的男生，“他经常揍男生，摸女生的屁股和胸脯，弄得别人哭哭啼啼，但从没见过他的哥哥责怪过他。”

    “是这样的流氓恶棍？等着吧，等机会来了，我写信亲自寄给校长。这是学校，是大家的，不是哪几个恶狗的，我不相信这些恶棍可以永远张狂。”白土愤慨地说，“来，我俩也唱歌——唱《万里长城永不倒》。”

    聂素华见白土无畏无惧，也鼓起了男子汉的勇气，同白土一块儿唱起了电视剧《霍元甲》的主题曲：“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睁开眼吧，小心看吧……”

    唱着这首歌，白土胸中豪气猛增，自己一下子变成了霍元甲，而那几个坏学生一下子变成了来侵犯中国的小日本鬼子，眼睛也不知不觉变红了——爱国主义教育带来的爱国热情，被淋漓尽致地唱了出来。

    “……星星一眨眼，人间数十寒暑，转眼像云烟，像云烟……”有二十来个男女生陪着罗剑山唱，唱得声嘶力竭，像驴嘶，像马叫，像鬼哭，像狼嚎，却没有表现出一点哀伤来，仿佛在演滑稽戏一般，要是那首歌的原创作者和首次演唱者听到，即便不当场呕吐、昏死，也会气得大小便失禁的。

    心中没有真情实感，要想用艺术感动别人，真是公鸡下蛋马长角——怪事。

    那个“白雪公主”，总是显得那么自足和恬淡，独自坐在座位上，带着悠远、超然的神情，从容地享受着手中的梨子，桌面了已堆起了好大一把梨皮，对于那首不知道是来自台湾还是来自香港的流行歌曲，似听非听，对于旁边所有的人也似看非看。

    “……因为畏缩与忍让，人家骄气日盛，万里长城永不倒，千里黄河水滔滔……”白土和聂素华唱得不那么“专业”，但那份豪情却意义表现了出来，歌声越来越豪壮，越来越响亮，慢慢地，竟引得窗外的学生挤满了窗前，引得“白雪公主”停止了吃梨子，微笑着偷来了奇异的目光。

    两个男孩人数虽少，但动了真情，又加上自己的想象，觉得有千千万万中国人站在自己的身后，气势自然就豪壮了。

    终于，《星星知我心》断了气。

    终于，《万里长城永不倒》余音冉冉止住了声息。

    罗剑山那一伙面面相觑，自我解嘲做起了鬼脸，显出了趾高气扬的狂态——在他们心中，他们自然是大获全胜。

    白土看看脸变红的聂素华，感到嗓子隐隐作痛起来——他想表现成年人的那份豪情，但正处于变声期，唱得并不那么理想。

    “白雪公主”听得有些忘性，兴高采烈抓起桌上的梨皮，使劲向白土旁边的窗户扔去——一部分梨皮飞了出去，落到几个倒霉鬼的脸上肩上，另有长长的一圈，砸在玻璃窗上，断成几块，反弹回来落在了白土的头发上——有一块滑进衣裳后领，滑腻腻，冷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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